我的心里有团火，眉梢眼角满目星河?(4)

 

　　电影的结尾，尼曼旁若无人地在台上展示着他的天赋，展示着他一次次逼近极限后的技法，同时展示的，也是他的热爱、渴望与追求。仿佛要把自己燃烧殆尽。最后，随着鼓槌落下，他与弗莱彻相视一笑。这个“人渣”老师，似乎终于找到了他心目中要的那个人，那个不屈的追梦人。电影落幕前一秒，尼曼在富有张力的节奏中，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07

 

　　这部名为《爆裂鼓手》的片子，是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看的。二十多岁，正是人一生中渴望最强、最有冲击力和不怕气馁的日子。还记得当时看那部电影，被尼曼强力反弹和自虐式的练习深深感染，并深以为然，觉得但凡追求卓越的人，一定会逼自己一把。当然，随着岁月的流逝和阅历的增加，我已经不再那么看待人生，也不再那么看待人生中的成就。具体想法，可以看看我之前写过「新年寄语」。人生有很多的维度，当然不一定非要靠着把自己燃尽，才能发出光芒。而且，能不能燃烧自己成就非凡，并不是自身努力可以决定的。那是很多因素合成的。于是乎，随着年岁增长，我也一点点清醒地意识到，尼曼所抱有的态度，和他最终是否能抵达梦想的彼岸，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也许，电影结尾他完成那次精彩的表演后，还是得离开舞台，继续打工也说不定…但在阅读羽生结弦的故事时，片子里许多桥段，又一次次从我脑海中划过，令我心绪沸腾。不用说，羽生结弦和尼曼之间，有许多共通之处。他们不惧挑战，同样自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面对挫败、枯燥和孤独，他们深深沉入其中，一步步把自己逼向极限。先不论结果如何，无论尼曼是否能和羽生结弦一样，成就非凡的人生，但至少，他们这份热爱与执念，是一样的。

 

　　知乎上曾经有个问题，说哪一部电影让你在深夜痛哭。一位很高排名的答主提到了《爆裂鼓手》。为何？他说，因为从小到大，他好像从没有对什么事情有如此狂热的迷恋，有如此执着的追求，有如此疯狂、自虐式的动力，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就算了，追求不到的姑娘，那就换一个。尼曼那种“我一定要做给你看”的决心，那种誓死要达成目标的执念，令其感到人生的匮乏。

 

　　某种程度上，或许，这也是我们作为普通人，热爱竞技体育的原因。我们看着一个个天赋绝佳的选手，在竞技场上朝着人类的极限发起冲击，看着他们抱着“我誓死也要做到”的决心，以强大的意志力完成壮举，这整个过程中，有一种壮烈的、孤独的美感。当你看到羽生结弦一次次挑战4A，一次次失败，你会意识到，即便天才，也力有不逮，但他身上浓缩的那种人类意志，那种冲破极限的渴望，是多么震撼人心，令人感动。尤其是对于像尼曼父亲那样的“过来人”而言，当他们看到一个20多岁的青年身上绽放出如此耀眼的意志和渴望，很难不受震动。谁他么年轻时，还不是个尼曼呢？只是最后，都慢慢变成了“想当作家而不得最终当了中学老师”的父亲。然后他会开解儿子：“没事，人生不过就是如此。”

 

　　确实，人生不止一个维度。人生不一定非要把自己燃尽，才算是一个值得去过的人生。人更不应该非此即彼地生活，没有心灵的缓冲之地，活在痛苦和自虐中。否则到最后，就会跟弗莱彻的那位学生一样。但我想，哪怕岁月流逝，我们的渴望减轻，意志不再那么坚韧，我们心里，还是应当保留些许年轻时的热望，让意志和决心，时不时敲打我们。保留它，并不是为了让我们非要去得到什么。而是为了让我们有活着的感受。让我们能怡然自得地，在我们各自的人生舞台上奋力打鼓，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只是因为我们用力地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