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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到处奔忙(13)

“那您仍旧打算帮我吗?”他问。

“只要您打声招呼。但是您知道吗,有一个最好的办法。”

“我知道您那办法。”

“嗯不,这暂时还是秘密。不过要记住,秘密是要花钱的。”

“我知道要花多少钱。”斯塔夫罗金悻悻然自言自语道,但是他忍住了,闭上了嘴。

“多少?您说什么?”彼得·斯捷潘诺维奇陡地警觉起来。

“我说:您和您那秘密都见鬼去吧!您还不如告诉我,你们那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人?我知道我们是去祝贺命名日的,但是那里到底有些什么人呢?

“噢,上下三等,应有尽有。甚至基里洛夫也去。”

“都是各小组的成员?”

“活见鬼,您急什么呀!这里连一个小组也没有成立。”

“那么你们怎么能够散发那么多传单呢?”

“我们要去的那地方,小组成员一共才四个。其余的人只是待发展,他们都在争先恐后地互相监视,然后向我报告。这些人都很可靠。这一切不过是应该组织起来的材料,然后赶紧滚蛋。话又说回来,这章程是您自己订的,无须向您解释。”

“怎么样,有困难吗?出岔子了?”

“有困难?没法更轻松了。我想逗您一笑:头一件非常起作用的东西——就是封官许愿。再没有比封官许愿更厉害的手段了。我特意想出了好多官衔和职务:我想出了书记、秘密观察员、出纳、主席、机要员以及他们的副职——他们很喜欢这些名堂,而且欣然接受。接下去是另一种力量,不用说,那就是悲天悯人。要知道,社会主义在我国的传播,主要靠的是悲天悯人。但是这里糟糕的是那些爱咬人的少尉,弄不好就会碰上一个。接着就是纯粹的骗子;唉,这些人也许都是好人,有时候还可以大派用场,不过对这些人得花费很多时间,必须毫不松懈地监视他们,最后就是那个最主要的力量——把一切黏合在一起的水泥——这就是羞于有自己的见解。这是一种强大的力量!究竟是谁想出这主意来的呢?这个绞尽脑汁想出这办法来的‘可爱的人’究竟是谁呢?居然没让任何人的脑子里留下一点自己的思想!他们认为有思想是可耻的。”

“既然这样,您干吗还要忙个不停呢?”

“如果总让他们躺着,张大了嘴,看着大家,那人家还不把他们给抢走了!您似乎真的不相信胜利是可能的?唉,信仰倒有,不过还得有愿望。是的,正是依靠这些人才能取得胜利。我跟您说吧,只要我对他们吆喝一声,说他们还不够自由主义,他们就会替我赴汤蹈火。一些傻瓜指责我,说我在这里用中央委员会和‘数不清的分支机构’欺骗大家。您自己有一次也这么指责过我,可是这哪是什么欺骗呢:中央委员会就是我和您,分支机构则要多少有多少。”

“难道都是这样的混蛋!”

“是材料。这些人也有用。”

“您仍旧在指望我?”

“您是头,您是力量;我不过在一旁摇旗呐喊,是您的秘书。要知道,我们将坐上一艘大帆船,船桨是槭木做的,船帆是丝绸做的,船尾坐着一位美丽的姑娘,亲爱的利扎韦塔·尼古拉耶芙娜……或者,他们在那首歌里怎么唱来着,见鬼……”

“说不下去了!”斯塔夫罗金哈哈大笑。“不,还不如我来给您说段引子吧。您不是在扳着手指头计算,这些小组到底应该由什么力量组成吗?所有这些封官许愿和悲天悯人——这一切都是好糨糊,但是还有一招更绝:您可以怂恿小组的四名成员去干掉第五个,借口是他会去告密,这样您就可以用这流出的血当作一个扣,把他们所有的人立刻拴住。他们就会变成您的奴隶,既不敢造反,也不敢要求您做出解释。哈哈哈!”

“不过你呀……不过你必须向我付出代价,并把这话收回去,”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暗自寻思,“甚至就在今天晚上。你也太放肆了。”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想必这样或者近乎这样在暗自思忖。不过,这时他俩已经快走到维尔金斯基家了。

“当然,您已经在那里把我描绘了一番,说我是从国外回来的什么什么员,跟International有联系,是什么特派员,对不对?”斯塔夫罗金突然问道。

“不,不是特派员;特派员不是您;不过您是从国外回来的创始人之一,知道许多非常重要的秘密——这就是您要担任的角色。您当然要发表讲话啰?”

“您凭什么这么说呢?”

“现在您必须讲话。”

斯塔夫罗金很惊奇,甚至在街中心,离路灯不远处站住了。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放肆而又泰然自若地经受住了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斯塔夫罗金啐了口唾沫,又继续往前走。

“那您准备讲话吗?”他突然问彼得·斯捷潘诺维奇。

“不,我听您讲。”

“他妈的!您倒真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彼得·斯捷潘诺维奇跳了起来。

“在那里我说不定会讲点什么的,不过有个条件,以后我要揍您一顿,而且,狠狠地揍。”

“巧了,不久前我曾对卡尔马津诺夫说到您,似乎您曾经说过要用鞭子狠狠地抽他一顿,而且不仅是出于对他的敬意,而是要像抽一个庄稼汉那样抽他,狠狠地抽。”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话,哈哈!”

“Se non è vero……那也没关系。”

“好,谢谢您,真心诚意地谢谢您。”

“您知道卡尔马津诺夫还说什么了吗,他说我们学说的实质就是否定人格,有权公然侮辱别人的人格最容易吸引俄罗斯人跟着自己走。”

“这话说得好极了!真乃金玉良言!”斯塔夫罗金叫道,“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有权侮辱别人的人格——这会使所有的人都来投奔我们,那里一个人也不会留下!我说韦尔霍文斯基,您该不是从警察总局派来的吧?”

“谁脑子里有这样的问题,他是不会公开说出来的。”

“我懂,我们不是在自己家里吗。”

“不,暂时还不是从警察总局派来的。得了,咱们到了。摆出您那副面孔来,斯塔夫罗金;我每次进去,总是装模作样。板着脸,越严肃越好,此外就什么不要了;事情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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