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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第十一章)(3)



  吴庆一笑,摇摇头道:“什么高人不高人,隐者更当不上,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娘是个病人,这里地僻人静,很适宜让她老人家养病,我呢,虽是粗通武艺,却也不能拿来当饭吃,打打鱼,倒也安闲。”

  尹剑平翻了个身子,轻轻哼了一声!

  吴伏皱了一下眉道:“又痛了?”

  “还好!”尹剑平手抚伤处道:“府上到了吗?”

  吴庆看了一下道:“快了!”

  尹剑平道:“方才听吴兄这么一说,可知令堂必系一个有分寸教养的长者,既精通医术,又为什么不悬壶济世,造福乡梓呢?”

  吴庆呆了一下,张唇欲说,却又临时止住,遂道:“我方才已经说了,我娘是身染疾病之人。”

  尹剑平点头道:“这么说,令堂何不自己医治一下呢?”

  “唉!”吴庆苦笑道:“当然为自己治过了!”

  说到这里,目光里略似责怪的,看着尹剑平,“说起来,这还要怪你!”

  “怪我?”尹剑平一时为之瞠然!

  吴庆道:“你听我一说也就知道了。”顿了一下,他才又接道:“我母亲所患的乃是百年罕得一见的‘风毒症’!”

  “风毒症?”尹剑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是发自云苗族的一种怪病。”吴庆道:“我母亲早年在苗疆停过一段时间,同先父从事医疗工作,但不慎为当地风毒所中,真正发作,却是近十年的事情。”

  尹剑平道:“什么是风毒?”

  吴庆说道:“野花盛放,花香互传,再为当地瘴毒所侵,随风四散,中人无知,累积成疾。”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怪病!”

  “可不是。”吴庆皱着双眉道:“这种病怪在病者平时不知,春夏时节和好人一般无二,只待一过中秋,病势才行发作,入冬就更为厉害,发作时候,遍体生出桃红斑块,全身麻痒不堪,每一根骨头都软麻无力,真是一种奇怪的现象!”

  尹剑平一面提运着下腹真气,奇怪地问道:“这种病莫非就……没有医治的方法吗?”

  “有!”吴庆说:“是我父遍查医籍,拜访高明,才得了一个方子,这个奇怪的药方,除了数十种希罕草药之外,最难求的却是那个药引子!”

  “什么样的药……引子?”

  吴庆道:“那个药引子需要百年老鳝王一条,取其血膏为引,才得成药。”

  “啊……”尹剑平忽然明白过来,一时作声不得。

  吴庆苦笑了一下道:“我父亲故世之后,我母子穷数年之力,足迹走遍大江南北,遍搜穷乡僻壤,为的是找寻一条百年鳝王,只是哪里找得着?我娘的病也就一年重似一年!”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又道:“我娘固然是心灰意冷,不再存指望,我虽力图振作,却亦是无可奈柯,哪里想到迁居来此之后,却意外地发觉到,这积翠溪附近,盛产鳝鱼!”

  吴庆的脸上忽然生出了光采,尹剑平却内疚得垂下头来。

  “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熟悉了捕鳝的经验!”吴庆说:“经我四处探察结果,断定就在这积翠溪上流水源处,藏有一条老鳝,观其洞穴,断定这条鳝鱼,最少也有三百年的年岁,是我用尽苦心,耗费了许多时日,才将它引到浅水芦丛,因知这类老鳝,喜食翠皮之蛙,又爱水中弄月,我熬费苦心,故布疑阵,不意第一次我心太急,被它逃脱,第二次,也就是刚才你所看见的那一次……”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沉痛地道:“这一次按理说,它是无论如何也不该逃掉的,却又遇见了你。”

  尹剑平频频苦笑,却也无话可说。

  吴庆道:“这类老鳝,性又通灵,复又多疑,好不容易我看着它将要上钩入套,却被你发出的水声所惊,临时受惊脱逃,看来再要擒它,又不知什么时候了。”言下频频摇头叹息不已!

  尹剑平愧疚无已地道:“这件事纯系我的冒失……我真是太大意!”

  吴庆看了他一眼,哼道:“当时我真恨不能给你一个厉害,可是看见你这副样子,气也就消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当然不能怪你。”

  尹剑平歉疚道:“话虽如此,我却是内疚万分……”

  吴庆道:“你也不必这样,好在,这条老鳝的习性,我也摸熟了,它虽逃过了今天,逃不过明天,早晚我一定能够把它擒到手中,只是……”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遂即关照尹剑平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在我娘面前提起来,否则再想要她老人家为你疗伤可就万难了!”

  尹剑平皱了一下眉道:“为什么?”

  “这还要问?”吴庆苦笑道:“今天晚上她老人家还指望我能捉到那条老鳝回去,我看她八成一夜都没睡觉。”顿了一下,他才又叹息一声接道:“如果她老人家知道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功败垂成,还岂能为你疗伤看病?所以你千万不能说,否则的话,一切后果我可不负责。”

  尹剑平黯然点头道:“吴兄既这么说,我也不提就是了。噢……府上快到了吗?”

  “已经到了。”

  一边说,吴庆弯过了舵来,小船缓缓地向着岸上靠去,尹剑平乍然发觉到眼前敢情来到了一个孤处波心的陆台坡地。

  月色下,只见这片地异常幽静美雅,在一片芦苇缭绕里,响起了起落和谐的蛙鸣声。这是一个孤处水面的小岛,极小的小岛,看过去顶多只有六七丈见方。

  吴庆用力地撑船上岸,然后扔下了篙,走过来扶起了尹剑平道:“来!我扶你下去。”

  尹剑平实在也不能再客气了,点点头道:“有劳。”

  吴庆扶着他下了船,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间竹舍耸立在小岛正中,除了这间竹舍,全岛再也找不出第二间房屋,这间竹舍,必然就是吴家了。

  一只黑狗扑过来大声吠着。

  吴庆连声驱着,一面向尹剑平道:“我娘果然还没睡,且先到我房子里躺下再说。”

  尹剑平这一阵只觉得伤处疼痛不堪,感觉到一团热气直向上冲,情知毒性已发,当下忙自运提真力,强行压制着,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

  吴庆扶着他绕向竹舍左边,踢开了一扇门,进入一处尚称宽敞的房间,摸着黑先把他扶到床上睡好,才转身外出,就门框上把悬着的一盏灯拿进来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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