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与躁动——浅析《重庆森林》的后现代性与青春性

　　本文为2021年秋季学期电影课的期末论文。回老家的某一天躺在床上无聊地听播客，播客里放着关于王家卫导演的内容，说他的电影是情色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听到王菲的《梦中人》，一种说不清的强烈情绪涌上心头。听了老师一学期的课，也对王家卫导演有了一些更加深入的认识，故写下该影评。

　　梦中人

　　9.6

　　王菲/2018

　　《重庆森林》，一部被广大文艺青年奉为圭臬的电影，用具有强烈风格的摄影方式、充满艺术色彩与哲理的台词、以及梦幻又富有生活气息的场景等等，让人回味无穷。王家卫导演用自己的电影语言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叙事空间，营造出了一种极具特点的现代都市质感。电影的出彩之处，正是在迷人的感官表现之下，极富对社会和人生的洞察。爱情、孤独、自我、回忆等等是王家卫电影中常涉及到的主题，在不同的电影中有着不同的表达，《重庆森林》自然也不例外。在流动的影像表达之下，躁动的人物内心与纷繁的都市社会得以展现。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最迷人的两个特征，就在于电影所表现的后现代性与青春性。本文将从电影的后现代性与青春性两个层面出发，结合自己的理解，去剖析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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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现代性的表达

　　第一次听说《重庆森林》这个名字，我一直觉得很疑惑，不太能够理解这个片名的含义。后来听说了重庆大厦，才明白了片名的含义。重庆大厦、钢铁森林，这是大家对于片名的常规理解，然而我总觉得这个片名似乎有点太压抑，过于冷冰。而电影的英文名《Chungking Express》，中文直译为重庆快餐，分别是电影第一部分重庆大厦和第二部分午夜快餐的结合，则更具有生活气息。仔细品读，人生的况味也从中体现：在现代都市生活中，每一个人都日夜穿行于像重庆大厦这样的大楼中，在钢筋水泥中生活；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则像午夜快餐一般，今天是厨师沙拉，明天可以是炸鱼薯条。

　　后现代这个概念，首先出现于哲学与社会学领域，其后在二十世纪的电影艺术中得到广泛使用。在后现代性社会中，意义被消解、颠覆，消费、世俗、享乐大行其道。在王家卫的电影中，后现代性的叙事与“蒙太奇”式的手法结合起来，将后现代性的内涵表达得淋漓尽致。

　　电影的一开头，便是一长段极为经典的王家卫式“杂耍蒙太奇”镜头。摇移的镜头、抽帧降格、快速剪接，结合具有紧张感的音乐，全方位冲击着观众的视觉和听觉。画面中的林青霞与一群印度人，营造出了一种混乱的、动荡不安的氛围。“重庆森林”四个大字出现之后，金城武出现在画面中，同样风格的镜头与音乐，展现了金城武作为警察抓捕犯人时候的场景，黑冷色调的背景与时不时出现的暖色霓虹灯交叠出现，营造出一种表面温馨实则孤独的氛围。接着，便是路人皆知的经典独白：“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的距离只有0.01公分，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这一段独白何以成为经典？

　　首先，这种数字化的表达是王家卫的一大特色。作为一个天生对数字敏感的理科生，这种表达深得我心。除去个人的喜好之外，数字本身也值得玩味。人与人明明已经接触到了，却说还有这0.01公分的距离，这0.01公分，既表达出了现代社会中人和人极易发生关联，例如这0.01公分就是一种关联；也展现出了人与人之间存在的隔阂，即便两个人互相认识，彼此靠近，其实最后还是隔着0.01公分，永远难以进入他人的内心世界。“57小时”这种表达，让观众从现有的时空中剥离出来。和电影中台词所说的一样，一切事情都给出了一个“期限”。人与人之间的交集能够简单地用离散的数字衡量，让人产生一种虚无感。这样的表达非常符合后现代性的特点：消解意义，让人失去把握当下的这一刻。

　　其次，独白本身，表达的是人物内心的想法或状态，也营造了一种人物渴望交流却将想法封闭于内心的姿态。而电影中除了这一段独白之外，还有各种不同的人物的独白。我们不妨也用数字化的表达表现一下：电影中一共有35段独白，其中金城武有15次，林青霞有2次，梁朝伟有15次，王菲有3次。多个人物的独白交替出现，呈现了一种后现代社会中“众声喧哗”的感觉。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内心活动，但人与人之间却互相隔离。同时，这种独白的表达，结合空间、时间的切换，将叙事的连续性打破，起到了一种“反叙事”的效果。叙事的离散性增强了情感的爆发性，一段段的独白将人物的情绪力量宣泄出来，也为观众留下了想象的空间，以揣摩独白背后的含义。

　　第三，独白本身起到了悬念前置的作用。悬念前置是希区柯克常用的一种设置悬念的手法。其优点在于能够时时牵住观众的注意，提起观众的紧张情绪。在这里，这段独白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这里说“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观众便开始遐想，在57小时内，两个人究竟是怎样相遇的，而两人相遇之前的每一步，都牵着观众的神经，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他们两个就要相遇了。

　　《重庆森林》舍弃了传统的“建置、对抗、结局”式的展开，而是通过碎片化的拼接叙事来展开剧情。电影中的人物，也通过“223”“663”“阿May”等符号化的名字来指代。人本身的意义被解构、消弭，人物仿佛成为了计算机中的一行代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轻易而松弛，比如在酒吧中偶然相遇，在快餐店买食物，在飞机上相遇等等就能轻易地构建起一段关系，但一回头，人可能就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与人相比，物体反而成为了一种可以寄托情感的事物。比如，金城武在失恋之后每隔一天买一罐凤梨罐头，好像罐头就是他和前女友之间的联系一般，通过买罐头，他还能维持一种假想中的温存。梁朝伟在失恋之后，整天和家中的各个物件对话，对毛巾、肥皂、毛绒玩偶，甚至是房子说话，这些物件才是真正和他有感情关联的东西。同时，电影的大部分情节都是在封闭的空间中展开的，比如酒店、午夜快餐店、梁朝伟的家等等，这样封闭的空间也将人的孤独性放大。电影通过这样的形式，一面将人符号化，另一面却将物体人性化，凸显了后现代性社会中人际关系的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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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性的表达

　　《重庆森林》用极富张力的镜头语言，展示了强烈的青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