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评分9.3背后:《我的章鱼老师》与西方主流意识形态纪录片创作(2)
2021-12-24 网友提供 作者:董向钦 点击:次
具体来说,首先,在影片05:00左右,Craig认为他所拍摄的非洲猎人才是自然中的一员,而自己则只是局外人;18年后自己遭受的家庭和事业的双重打击让他迷失了方向,他变得不知如何“定义自己”。而在影片中间一大段对章鱼的观察中,Craig也在反思中不断改变,比如在47:00时提到带儿子Tom潜水,在78:00时提到重新定义与儿子的关系等等,这些情节构成了影片的发展。 影片的结尾,章鱼死去后,Craig开始关注所有动物,开始认识到自己并不只是个访客,而是这个自然环境中的一员(呼应片首)。可以看到,Craig有非常完整的成长轨迹。这条暗线,正如文章开头所说,让《章鱼》从一个关于章鱼的纪录片,变为一部关于“我们如何看待自然”的影片。 那么如何评价这种更加接近剧情片的叙事结构呢?会不会因为过于接近剧情片,而丧失了纪录片独有的随机性和不可预测的特质呢?我想不必纠结纪录片本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电影的两个极端就是纯粹的戏剧性和纯粹的纪录性,这中间有大量的灰色区域。正如深圳大学传播学院郭熙志教授曾说:“电影的分类本来就是错的,纪录片中可以实验,剧情本身也有纪录的价值;纪录片可以线性,也可以非线,可以叙事,也可以非叙事,纪录与剧情都起源于一种电影,比如《工厂大门》。” 本质上讲,纪录片和剧情片不存在明确的界限。但是在工作方式上,纪录片确实非常不同于剧情片。纪录片在创作过程中会面临非常多的未知,比如在拍摄过程中一直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或者你的主角并不像你原先设想的那样精彩。 对于国内近些年比较流行的“私影像”更是如此,比如《四个春天》中最动人的一幕是主角姐姐的离世,而这样的情节是不可预测,也无可复制的。《章鱼》的工作方式则属于二次创作,在影片开始制作之前,Craig就已经完成了关于章鱼几乎全部的拍摄,而Pippa创作则是将Craig的故事重新梳理,再通过类似三幕剧的方式呈现出来。 另外一点需要提及的是,Pippa的二次创作,Pippa曾在采访时说:“一开始想过用Craig的画外音,但没能成功,直到加入了采访,影片才立起来。”在影片中,我们看到对Craig的采访和工作生活的镜头,几乎是以摆拍的方式进行的。我想很多纪录片创作者会忌讳这一点,认为摆拍甚至表演的镜头有悖于纪录片的真实性。但在实际创作过程中,呈现一些“无法被捕捉的画面”是我们经常遇到的事情,有些画面发生在过去,有些画面发生在想象中,如何去呈现?我的观点是,首先考虑立意的真实,再考虑细节的真实。 爱丁堡大学艺术学院的Emma David老师常在课上和我们说:“不要一直跟着主角拍摄,这是一种懒惰的行为。要用你的想象力,而不是勤奋。” 在《章鱼》中,从开头Craig在镜头前坐下开始,就确定了这部片的基调是基于“表现”的“再现”,镜头仿佛在说:“好吧,让我们坐下好好聊聊以前发生的事。”我们无从确定Craig说的关于章鱼带给他的改变,是基于剧情的需要,还是有感而发。但这些在观众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观众相信从他面部流露出的惊喜、失望、惆怅等等,继而我们相信他和章鱼的关系。所以,为了呈现“关系转变”这个立意的真实,这段采访是导演选择的最优解。 对谈实录 本次大师班的背景是英国慈善机构tve(Television for the Environment,该组织拥有全球最大的与环保相关的记录短片资料库)组织的“生态电影”竞赛,邀请了《我的章鱼老师》的导演皮帕·埃利希(Pippa Ehrlich)作为嘉宾,在场和所有入围的短片创作者交流。因为“UCFC英中电影合作研发中心”的引荐,现场特别安排了我代表中国的青年纪录片导演,和Pippa进行互动。目前我就读于英国爱丁堡大学艺术学院,主攻纪录片电影导演的硕士学位。 《我的章魚老師》:2020年Netflix原创纪录片,由皮帕·埃利希(Pippa Ehrlich)和詹姆斯·里德(James Reed)执导,纪录了电影制作人克雷格·福斯特(Craig Foster)在南非海藻林中与野生章魚建立关系的一年時間。在第93届奧斯卡颁奖典礼上,它获得了最佳纪录片将。 Karma(主持人):大家好,感谢大家参与今天的会议,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Pippa Ehrlich,她是BAFTA的获奖者,同时她的《我的章鱼老师》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你们可以在Netflix上面看到这部非常有力量的作品。我们今天会议主要是为了探究Pippa是如何开展她的项目。 Pippa是一个深海潜水爱好者,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和主角取得联系。在我们正式会议之前,我想简单地介绍一下我们组织——TVE,我们是一个背靠联合国环境基金会,拥有37年历史的慈善组织。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围绕环境和可持续问题,扶持全球各地的电影人。在最初的20年,我们拥有来自全球不同国家的79位合伙人。但是从十年前开始,随着我们观影和消费习惯的急剧变化,我们开始积极拥抱互联网。同时我们也稍微改变了我们的方向,我们不仅扶持电影,同时也创造我们自己的内容。 在创造内容的时候,我们试图接近那些奋斗在气候变化和可持续问题前沿的年轻人,我们试图给他们提供发声的平台,从而让他们的声音去影响政策的制定者。我们的另一个目标是创造对话的机会,让Pippa、环境工作者、学生们和电影人能够在众多关于环保的杂音中得到正确的意见。接下来我们邀请Pippa和我们连线。 Pippa:嗨Karma,感谢你的邀请。我和Tve已经有一年的交流,今天能够遇见你我非常兴奋。首先我介绍一下我的背景,在去年,因为《我的章鱼老师》的成功,我的人生经历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这个项目开始的契机,仅仅是因为我喜欢海带林,在我看到项目计划后,我爱上了这个故事。非常幸运的是,Craig Foster问我是否有兴趣将他的经历拍成一部电影。我热爱大自然,曾作为海洋观察记者和“拯救大海”基金会合作,而我最想做的是一名致力于海洋话题的电影人。 关于海洋变化,我们一方面聚焦于在全世界范围内呼吁海带林的保护,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意识到,全球25%的海岸线被海带林覆盖,所以他们对于气候变化是极其重要的。海带林是强大的碳收集器,我们至今不知道它们具体有多大的作用。它们防止海岸被腐蚀,也能防止海洋激流的出现,同时它们也是多样性海洋生物的绝佳避难所,比如他们能为幼鱼提供养育的温床,总言之,在《我的章鱼老师》之前,很多人不知道海带林是非常重要的生态系统。不过同时,在气候变化的影响下,它们也是全球第二大最脆弱的海洋生态系统,如今全球范围内的海带林在减少,有些地方甚至直接消失了。究其原因,温暖洋流过于接近海带林导致一些物种迁移,比如像塔斯马尼亚岛(位于澳洲东南方),海胆迁移完全摧毁了海藻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