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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田灌韩传·传·汉书(7)

  后来韩安国犯法被判刑,蒙县的狱吏田甲羞辱他,他说: “难道熄了火的灰就不会再燃烧起来吗?”田甲说:“要是再烧起来,我就溺尿来浇熄它。”过了不久,梁国内史的职位空缺,汉廷派使者任命韩安国为梁内史,从徒隶中提拔他出来做二千石的官。田甲弃官逃走。韩安国说:“田甲不回来就任,我就夷灭了你的宗族。”田甲于是袒衣谢罪。安国笑着说:“像你这种人值得我惩治吗?”终于善待田甲。

  梁内史空缺之际,孝王刚刚延揽了齐人公孙诡,很喜欢他,想要请求任命他为内史。窦太后听说后,于是下诏命令梁王任用韩安国为内史。

  公孙诡、羊胜游说孝王,教他请求做帝位继承人及增益封地的事,恐怕汉廷大臣不肯答应,于是暗中派人行刺漠廷当权的谋臣。及至杀害了前任吴相的袁盎,景帝便闻知公孙诡、羊胜等人的计划,于是派人务必捉拿公孙诡、羊胜。汉廷派了许多使者先后到梁,自梁相以下全国大举搜索,经过一个多月还没有捉到。内史韩安国听说公孙诡、羊胜等人藏匿在孝王宫中,便入宫见王,哭着说: “若君主受辱,臣子就应该死。大王没有好臣子,所以事才纷乱到这种地步。现在既然捉不到公孙诡、羊胜,请让臣向您辞别,并赐臣死。”梁王说: “你何必这样呢?”韩安国泪下数行,说: “大王自己忖度您跟皇上的关系,比起太上皇与高皇帝及皇上与临江王来,谁比较亲近呢?”孝王说:“比不上他们。”安国说:“太上皇、临江王之与高皇帝、皇上都是父子的关系,但是高帝说‘拿着三尺宝剑夺得天下的人是我,。所以太上皇始终无权过问政事,衹居住在梁阳宫中。临江王,是嫡长太子,却因其母一言出错,被废除了临江王的爵位;又因宫垣之事,终于自杀于中尉府。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治理天下总不能因私而害公。俗语有云: ‘虽然有亲父,岂知他不会是虎呢?虽然有亲兄,岂知他不会变成狼呢?,现在大王位列诸侯,却听信一个邪臣虚妄的言论,干犯了君主的禁令,枉曲了严明的法律。皇上因为太后的缘故,不忍心用法令来对付您。太后Lt夜哀泣,希望大王能自知改过,可是大王却始终不能觉悟。万一太后驾崩,大王您还能攀附谁呢?”话尚未说完,孝王痛哭流涕,对着韩安国自责说:“我立刻交出公孙诡、羊胜。”当天,公孙诡、羊胜两人自杀。汉使回去覆命,梁国的祸事得以完全消解,这都是安国的功劳。于是景帝、窦太后更加看重韩安国。

  孝王去世后,共王即位,韩安国因为犯法丢了官,闲居在家裹。汉武帝刘彻即位后,武安侯田蚣为太尉,受宠信而掌大权。韩安国把五百金送给田蚣,田蚣向太后提起韩安国,皇上平

  日也常听说安国的贤能,便召他为北地都尉,后来升为大司农。闽越、束越互相攻伐,皇上就派遣韩安国和大行王恢领兵赴越。还没有抵达越地,越人就杀了他们的王来投降,汉朝廷也就收兵了。当年,田蚣当了丞相,韩安国为御史大夫。

  匈奴派人来请求和亲,皇上交由朝巨商议。大行王拯,是个艺人,屡任边郡的官吏,对匈奴的情况非常熟悉。他发表议论说:“汉兵与匈奴和亲,大都过不了几年,匈奴便再度背约。不如不答应而发兵攻击他们。”韩安国说:“派军队到千里之外去作战,不会有好的战果。如果是匈奴仗恃戎马之疾足,怀着禽兽般的心肠,如飞鸟般的迁徙,就很难克制他们。取得了他们的土地也不算开疆拓土,统治了他们的人民也不算富强,他们从上古以来就不是我们的子民。汉兵行数千里以求取战利,则人马疲惫,匈奴则可以逸待劳,这样做必然是很危险的。我认为不如跟他们和亲。”群臣议论此事的大多附和安国,于是皇上同意与匈奴和亲。

  第二年,雁门郡马邑城的豪杰聂壹,通过大行王拯向皇上表示:“鱼抠刚与选和亲,亲信边地之民,可以用利来诱他们过来,而我们在道路上埋设伏兵,一定会消灭他们。”皇上于是召见询问众位公卿说:“朕选派子女,梳妆打扮许配给单于,给他钱财、绢帛、文锦也很丰厚。单于对朕的命令甚为轻慢,侵掠没有止境,边郡人民多次受到骚扰,朕十分同情他们。现在想派大军进攻匈奴,你们各位以为如何?”

  大行王恢回答说:“陛下即使不说,臣下本来也主张使用这种策略。臣听说战国天下未统一的时候,虽然北方有强大的胡人威胁内地,而中原内地又战乱不已,然而各国尚能抚养其人民,根据时节来耕种,公私仓廪常能充实,匈奴因而不敢轻易侵犯。现在凭藉着陛下您的威严,天下统一,同事汉朝廷,又派遣子弟去登上边城,把守要塞,粮食的转运,车马的运输,都很齐备。可是包抠却侵犯掠劫不已,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畏惧心理的缘故。臣私下认为进攻有利。”

  御史大夫韩安国反驳说:“不是这样。臣听说汉高祖曾被匈奴围困在平城,匈奴大军解下马鞍堆积成营垒,高过平城的有好几个地方。平城内高皇帝忍着饥饿,七H未进食,天下人都歌颂此事。等到围困被解除,返回京师后,却没有急恨愤怒的心情。圣人应当以天下为重,宽宏大度,而不因自己的个人私怒而有害天下的事情。因此高皇帝就派遣刘敬奉黄金千斤,用来和匈奴和亲,到现在历更五帝都从中得到好处。孝文皇帝又曾经统一率领天下的精兵强将在广武常溪集结,然而到头来毫无建树,可是天下的老百姓没有不忧虑的。孝文皇帝懂得战事不可久拖不决,因此再次和匈奴订立和亲之约。这两个开明皇帝的事迹,是足以能够效法的。臣私下认为不进攻方为上策。”

  王恢又说:“韩安国所言差矣。我听说五帝的礼仪互不因袭,三王的礼乐也不重复,这并不是故意违反前世之法,各代都按照当时的实际隋况制定法令礼仪,才能适宜。况且汉高祖身披坚甲,手执锐器,冒着晨雾朝露,顶着严寒霜雪,行程近十年,他之所以不去报复干城之难的怨恨,并不是力量不足,是为了让天下的老百姓休息,使他们心裹安宁。现在边境数次遭到侵袭,士兵死伤,中国境内灵车相望。这是仁人志士所痛心疾首的情况,臣下我坚决认为进攻反击才是对国家有利。”

  韩安国接着说:“不是这样。我听说利益达不到十倍时,绝不改变原来的职业,功利达不到百倍时绝不更改固定的事业,因此古代的人君谋划事情时必以祖宗成法为例,施政也要查问

  典,这是因为做事难的缘故。况且白三代强盛以来,夷狄并没有跟随中国改正朔易服色,这并不是因为威严不能足以制服他们,强大不足以使他们顺从,而是因为远方绝地不可牧养的民众,用不着烦劳中国去做。况且,匈奴的军队兵马剽悍迅速,来如疾风,去像闪电一样快。他们以畜牧为业,使用弓箭打猎,追逐禽兽,跟随水草,居住的地方不固定,很难制服。现在让边郡之民长久地放弃耕织,而来支持匈奴习以为常的事,这样做得不偿失。我因此认为不进攻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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