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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日记(4)

 
  我说:“不过我不知道牧师现在人在哪,我到处也找不着他。”
 
  司务长道:“我也是。”
 
  我说:“奇怪的是,牧师却告诉我,像贝辛格这样一个该下地狱的人,居然从来没和什么人有过过节。”
 
  “他是这么说的?”
 
  “是啊。”
 
  司务长眼睛斜了斜,以一种蔑视的口吻说:“哈!他还真会撒谎。”
 
  我觉得我抓住线索了,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说他撒谎?照你的意思,贝辛格确实和人有过过节,是谁?”
 
  司务长忽然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噤声。
 
  “这话不能在这儿讲,”他说,“至少不能在这座岛上。等明天跑道干了,我就会撘运输机到岛外去采购一些东西,到时候你与我同行,不会有人拦着,我们会在法国靠近科西嘉的地方着陆,等到了那儿,咱们就自由了。”
 
  “好吧。”
 
  于是他说:“一言为定,明天早上我会来接您的。”说着转头要走。
 
  “等一等!”我叫住他。
 
  “你认识这顶帐篷吗?”我指着身后的帐篷,问道,“我听到一些流言,说我住的这顶帐篷,曾经是贝辛格住过的?”
 
  “唉,您别听他们瞎说!”司务长立刻笑道,“他们就爱乱说话,一定是误会了,贝辛格的帐篷早就被烧掉了,您完全不必担心。我保证您这顶帐篷绝对是全新的!好了,不和您聊了,明早见!”
 
  那天晚上我独自躺在帐篷里,彻夜点着那盏小灯。
 
  耳边是如此地安静,黑暗像一潭温柔的死水,将我的双腿浸没在其中,而昏黄的灯光则包裹着我身上的其余部分。一整夜我都在似睡非睡间徘徊,好像始终警醒着,凝视着帐篷另一端,那个漆黑、空旷、静谧的空间,那个我的双眼其实根本看不见的地方。
 
  那儿本应该是什么也没有的。
 
  然而,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悄悄地滋生着,在蠕动着,然后站了起来,膨胀着,仿佛想要吞噬一切明亮的东西。
 
  这大概是个梦,我不由得缩起身子,让脸更靠近灯光。
 
女人们
  我坐在司务长的飞机上。
 
  这架飞机实际上是由一架轰炸机改装的,为了运输货物,拆掉了内部的不少设备,除了我和一名驾驶员外,司务长没有带其他人。
 
  驾驶员在最前面操纵飞机,他戴着帽子和耳机,嚼着口香糖,此时已升至七千英尺的高空,司务长从副驾驶的座位上站起来,一路来到机舱的最后,我就坐在那儿。
 
  “看来您还不太习惯飞行,”他在我旁边坐下,“别担心,这是常事,咱们很快就会飞过去的。”
 
  我感觉舱壁就像片薄薄的大铁皮,在气流中抖个不停,轰隆隆直响,连铆钉都快被震下来了。我不敢说话,怕一张嘴自己就会吐出来。
 
  司务长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前面的飞行员:“知道吗,杰森·贝辛格也为我开过一阵子的运输机。”
 
  我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什么?杰森·贝辛格也是……飞行员?我以为……他只是个机枪手……”
 
  “他的履历上是这么写的?只是个机枪手?哈!”司务长又露出了那种轻蔑的神情,“这可是在打仗!您明白吗?我们这儿几乎人人都会开飞机,要是在空战中飞行员不幸被打死了,旁边立刻就得有人接替他的位置,否则飞机就会坠毁!”
 
  我当然理解。
 
  “在我接触过的人中,杰森·贝辛格实在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飞行员。”司务长道。
 
  紧接着,他迅速地塞给我一张纸条。
 
  “这是个地址!”他小声说,“等降落后,您就按照这个地址去找,千万别对任何人说是我说的!”
 
  凌晨时分,飞机在法国南部的一个港口城市降落了。
 
  一下飞机,司务长就同我告别,说他得赶去当地的集市,我也很快叫了辆车,借口想游览一番,便直奔那个地址而去。
 
  这座城市十分漂亮,十分有风情,日出时很美,在海边远远能听见捕渔船的铃声。大街上依旧熙来攘往,还有许多士兵混杂其中,模样很是逍遥。
 
  我的车在一幢联排的公寓楼前停下,公寓是古朴的白色石头建筑,就坐落在一处街角,建筑共有四层,看起来里头的住户还不少。
 
  我从口袋里取出纸条,上面有一个房门号码。
 
  我刚要走进公寓,一个人拦住了我。
 
  “请问您找谁?”看见我身着制服,他用生硬的英语说。看来他是这栋公寓的门房。
 
  我将房间的门牌号告诉了他。
 
  他直摇头,说:“不,不,那个房间已经不是你们的了,它已经租给别人了(后来我证实了一下,他说的一点不假),你们不能就这样赶人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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