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伍江息夫传·传·汉书(8)
时间:2021-07-20 作者:班固 点击:次
息夫躬既已亲近皇帝,便多次进见谈论政事,指陈得失,无所回避。人们都怕被他弹劾,遇见他都不敢正视。息夫躬上书,逐个诬蠛公卿大臣,说: “当今的丞相王嘉刚强而急躁,不可任用。御史大夫贾延懦弱而不称职。左将军公孙禄、司隶校尉鲍宣都外有刚直不阿的虚名,而实际上性情愚陋、不熟悉政事。各曹以下官员都才能平庸不值得一提。如果突然有强劲的弓弩围攻城池,锋利的长戟指向宫阙,陛下您和谁去防备?如果暴徒呼号于东方,匈奴饮马于渭水,边境危急,天下骚动,京师虽有勇敢的士卒、精良的兵器,也没有谁能迈出半步而率先迎敌。军事文书飞速传递而汇集于京师,告急的檄文接连不断地传到朝廷,平庸之臣、懦弱之徒将心烦意乱而不知所措。稍有决断的人,都引咎自杀,即使夷灭他的亲族,对于解救危难又有什么用处!” 息夫躬又说: “秦开郑国渠而富国强兵,现在的京师地区,土地肥饶,可根据地势和水源情况兴修水利,扩大灌溉面积。”皇帝派息夫躬带着符节兼理三辅都水。息夫躬建议,要凿通长安城墙,把漕渠开到太仓附近,以减轻转运之劳。大臣们议论,认为不可行,于是作罢。 董贤曰益受到皇帝的宠爱,丁氏、傅氏两家外戚很嫉妒,孔乡侯傅晏与息夫躬策划,想辅政掌权。正赶上单于应当来朝拜天子,单于派使者来说单于生病了,想第二年入朝参见皇帝。息夫躬趁机上书,认为: “单于应当在十一月进入边塞,后来以生病为托词,我怀疑他另有所图。乌孙的两个昆弥软弱无能,而卑爰龛强盛,占领着彊煌,拥有十万部众,东与单于勾结,并派儿子去侍奉单子。如果卑爰霆凭着一向强盛的威力,按照乌孙先王就屠时的统治范围,发兵南伐,势必吞并乌孙。乌孙被并,匈奴就会强盛,而西域就危险了。可以让投降的胡族人假扮卑爰趸的使者来向天子上书,说: ‘我之所以派遣儿子去侍奉单子,并不是亲近、信任他,而实在是因为怕他。但愿天子发慈悲,告诉单于归还我的儿子,我愿意帮助戊己校尉保护恶都奴的边界。’于是把这个上书内容传达给各位将军,让匈奴客人听到此事。这就是所谓‘指导战争的上策是挫败敌人的阴谋,其次是挫败敌人的外交’。” 这个上书呈送给天子之后,天子引见息夫躬,并召集公卿、将军进行广泛讨论。左将军公孙禄认为: “中原之国一向以威信、信义而使夷狄归顺,息夫躬却想使用不讲信义的欺诈手段,不能批准。况且匈奴承蒙先帝的恩德,保卫边塞,称臣归顺。现在单于因病不能朝拜、祝贺天子,派使者说明情况,并没丧失臣子的礼节。我敢担保直到我死也不会看到匈奴扰乱边境。”息夫躬抓住话柄,趁机反驳说: “我为国家谋划隐微之事,以防患于未然,备祸于将来,为子孙万代着想。而左将军公孙禄却想用他那犬马一样的寿命担保一时的安宁。我与公孙禄的意见不同,简直无法同Et而语。”皇帝说: “好。”于是停止了群臣的讨论,而单独和息夫躬商量。 息夫躬于是又建议天子说:“往年荧惑星进入心宿,太白星高而有光芒,又有角宿之星为河鼓星宿所遮蔽,按占验之法,这是将要发生兵祸的征兆。此后百姓以谣言转相传递叫做“诏筹”的麻杆或秫秸,经过了许多郡、国,以至于天下骚动不安,恐怕必将发生意外的变乱。可以派大将军去巡视戍边的军队,整顿军备,杀死一个郡太守来树立威望,震惊周边的夷狄各族,以此来抑制异常情况的发生。”皇帝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就去询问丞相。丞相王嘉回答说: “我听说要感动百姓靠的是行动而不是空谈,要顺应天意靠的是实实在在而不是华而不实。对低微卑贱的百姓,尚且不能欺诈,更何况对圣明的上天,怎么可以欺诈呢?上天显示异兆,是为了警告人君,想使他醒悟,改正错误,拿出诚心,施行仁政,百姓心里高兴了,也就说明顺应了天意。能辩之士看到一点,就往往胡乱猜测,附会天文历数,凭空编造匈奴、乌孙和西羌将要作乱的谎言,图谋大动干戈,设计随机应变之术,遣不是顺应天意的方法。郡太守、王国相犯罪,都乘车迅速来到朝廷,反绑双手接受诛杀,他们是这样的恐惧,而能言善辩的人却如此谈论,破坏安定,制造危难,夸夸其谈而使听者高兴,实际上不可听信。议论国政,就怕阿谀奉承,阴险奸诈、善辩狡猾和严峻刻薄。阿谀奉承则有损于君主的品德,阴险奸诈则百姓怨恨,善辩狡猾就会破坏正道,严峻刻薄则伤害君主的恩惠。从前秦穆公不听百里奚、蹇叔的劝说,以至于军队惨败,于是悔过自责,痛恨误国之臣,思念老人的忠告,终于名垂后世。但愿陛下您以古为鉴,再三思考,不要因为有人前已谋议就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皇帝不听王嘉的话,就下诏书说:“近来天灾不断,盗贼横行,战乱的征兆已颇有显示,却没有听说将军们对此深感忧虑,从而精选训练将士,修缮武器。器具不坚固,谁应当去监?天下虽然安定,忽略备战必将危险。请将军和中二千石官员各荐举一个通晓兵法、善于谋划的人和两个能胜任将军的人,送到公车。”就近任命孔乡侯傅晏为大司马卫将军,又任命阳安侯丁明为大司马骠骑将军。 当天发生了日食,董贤趁机破坏息夫躬、傅晏的计策。几天之后,皇帝收回傅晏的卫将军印绶,而丞相、御史大夫上书检举息夫躬的罪过,皇帝因此痛恨息夫躬等人,颁下诏书说:“南阳郡太守方阳侯孙宠,一向没有廉洁的声誉,而天性残酷凶恶,伤害百姓。左曹光禄大夫宜陵侯息夫躬,编造欺诈不实之言,想以此贻误朝廷。两人都结交皇亲国戚,投奔高官显臣,邀取名誉。现将息夫躬、孙宠免除官职,遣回封国。” 息夫躬回到封国,没有房屋宅院,就借住在空亭中。窃贼认为侯家富裕,经常在夜间去守候窥探。息夫躬的同邑人,河内郡掾买惠去看望息夫躬,教给他乞求鬼神惩罚盗贼的方法:取向东南方长出的桑树枝做为匕首,在上面画上北斗星的图案,由息夫躬自己在夜间披头散发站在庭院中,面向北斗,手持匕首或招或指,以求神灵降灾于盗贼。有人上书说息夫躬心怀怨恨,非议、讥笑朝廷所进用的人,观察星象以预测天子的吉凶,与巫师一起诅咒皇帝。皇帝派侍御史、廷尉监逮捕了息夫躬,以诏令押在洛阳狱中。正要对他拷打审问,息夫躬仰天大呼,倒在地上。官吏前去查看,息夫躬已经停止呼叫,血从鼻、耳流出,不一会儿就死了。他的亲党、朋友参与谋议而受牵连被捕的有一百多人。息夫躬的母亲圣,因祭祀灶神,乞求降灾于皇上,被定以大逆不道之罪,斩首示众,息夫躬的妻子充汉及其家属被迁到合浦郡。息夫躬的同族亲属中平时与他关系密切并得到他的关照的,一律免职,终身不许做官。哀帝去世后,有关部门的官吏上书举奏:“方阳侯孙宠和右师谭等人阴谋捏造罪名,加害于皇帝的宗室束平王,尽管承蒙赦令而免罪,但不应拥有爵位,住在中原。”于是孙宠等人都被免去爵位,迁徙到合浦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