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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EN(悬疑推理)(7)

 
  “唉……”他又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自己也站到了悬崖边。
 
  “我也吓了一跳,弟弟到现在还寄住在我家。”我往机器里塞了几枚硬币,“结果妻子竟然说,换了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说什么平常都没有把心思放在家里,对她也不闻不问,连一起出门逛街也几乎没有。”
 
  他歪过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挤出一句:“啊……还真是恐怖啊。”
 
  “都到了这个年纪,”我操作着机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这天下午,阿久津洋一早早离开了“超级玛利亚”,他在山手线上坐立不安,不断地翻阅着手里的餐厅指南,最后终于选中新宿高岛屋楼上昂贵的法国料理。
 
  “是米其林三星啊。”换作平常,他心里一定只能装下这句话。而实际上,这天阿久津下了电车,连餐厅的评价也落在一边,他擦了擦手心黏答答的汗液,只顾往町田的家里打电话。
 
  “喂,千春啊,你现在可以来新宿一趟吗?今晚我想在外面吃。”
 
{08}
  渡边世迟迟不出门,我已经有两周没有翻阅那本日记,眼下他终于外出,我却因为祥子偏头痛发作,只得边帮她按压太阳穴,边焦急地望向时钟。
 
  “出什么事了吗?”开口的是祥子,她明明早已陷入黑暗的海洋,却问出这样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认为她复明了。
 
  “没有,怎么了?”
 
  “总觉得最近你有点心神不宁的,”她咧开嘴浅笑一下,“可能因为我看不见了,对动作就格外敏感。”
 
  手上的动作暂停下来,我皱着眉垂下头,安静地望着她。爬上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深,擦去口红的嘴唇显得有些苍白,只有环绕在周身的香气仿佛还透露着些年轻的气息。
 
  “我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她笑着握住我的手,尽管视线总落在错误的地方,祥子却总能在这种时刻抓住我,“听说你帮阿世补习了?真是谢谢你,他还从未跟我说过有关继父的话题,你是第一个。”
 
  渡边世的名字钻进耳里,我像是突然被拽进另一个世界,紧张混着少许恐惧翻涌上来。
 
  “那我先去一下书房。”
 
  终于抓到了机会,出了门我迈开步子小跑向二楼转角。还是那间屋子,我又站在了这扇门前。
 
{09世的日记}
  事情全部全都乱了套,当我再迈入那家熟悉的咖啡店时,对面那间熟悉的别墅已经转手给了别人,门牌被拆掉,窗帘的剪影上也不再是阿久津千春的模样。他们搬家了,毫无声息,在我完全不知道的状态下。
 
  我踌躇着,绷紧神经,蹲在咖啡店的厕所里思考着,他们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任凭我逐个分析,还是找不出头绪来。事已至此,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控制,我只得拨通了阿久津千春的电话。
 
  显然她喜出望外,没说上两句就在电话那头窸窸窣窣地哭了起来。他们卖掉了位于町田的房子,在代代木买下了一栋小小的二手别墅,但绝对容得下一家三口。
 
  “我们打电话去查了,连大使馆都问了,结果发现根本不在非洲。”
 
  千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只得紧握着听筒,避免自己浑身发抖倒下身去。虽然已经游走到破灭的边缘,但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庆幸我打了这通电话,他们不会再找下去了,而这边的事,还完全没被人发觉。
 
  我还以为真的不在非洲,被绑架到什么地方去了。
 
  千春软绵绵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好似变成一圈圈细线缠在身上,怎样都无法脱身。
 
  当然不在非洲。我在心里呐喊着,阿久津高守当然不在非洲。
 
  因为我在这里。因为我,阿久津高守,正作为渡边世,活在距离一个小时车程的银座。
 
{10阿久津高守 自白书}
  第一次见到渡边世是在我打工的便利商店,他在凌晨三点来买招牌咖喱,可是很不幸,那天咖喱一早就售罄,于是渡边就沮丧地在店里来回绕圈,一刻钟后也没挑选好想要的物品。尽管夜间勤务耗费体力,但我一向喜爱凌晨独自在店里看小说,店长在检查监控时也会睁一只闭一只眼,可以说是我难得可以放松的时光。但那天,渡边的身子一直晃来晃去,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一直念叨着想吃咖喱,拿起杯面后重又放下,我被弄得心神不宁,于是开口向他搭话。实际上,那天我带了一份咖喱来当宵夜,但总是提不起胃口就一直没吃。渡边世扬起他那典型的笑容,充满纯真,边道谢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咖喱,并夸赞说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咖喱。
 
  这句话应该不假,因为咖喱是我的母亲阿久津千春做的,她总爱钻研各种印度料理,尤其是熬制咖喱的手艺实在高超,实际上那段时间我和她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不仅是阿久津千春,我和父亲阿久津洋一的关系也谈不上融洽。
 
  这一切的起因,都要追溯到两个月前,我得知自己的生母病逝,她把自己的财产全数赠予了慈善机构。实际上那笔钱原本是准备给我的,千春一直在家抱怨这件事。阿久津一家无法生出孩子,于是领养了小时候和母亲走散的我,我自然是不知道这段历史,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那般对待。但久而久之,奇怪的苗头就从四处窜出来,比方说他们从不关心我的喜好,却爱拿着我傲人的成绩到处炫耀,再比方说他们早早打发我出来打工赚钱,实际上又根本不缺钱。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地方有名的商人,她富有却低调,还是东京芭蕾舞协会的成员,是堪称完美的女性,生母曾在几年前来到阿久津家,希望可以带我回去,但那时候,阿久津一家人却以我拒绝见面为由,阻碍了会面,并且那之后,每个月还从她那儿索取高额赡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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