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时间:2021-07-07 作者:袁斗成 点击:次
林汉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四目相对的刹那间,那种火星撞地球的感觉,仿佛听到自己心在强烈震荡的声音。那年,林汉在一家工厂当保安队长,已经很知足了,只是看到卿卿我我的情侣在面前走来走去,他猛然觉得自己生活少了点什么。
事实上,林汉不敢谈婚论嫁,是因为心里有个痛苦的秘密。一个周六的晚上,天空飘洒着霏霏细雨。已经11点过了,在生活区值夜班的林汉锁上小铁门,到里面倒开水。返回门卫室坐下,一个怯怯的女中音响起:“老乡,开下门。”工厂是三班倒,生活区可通宵出入。林汉伸出头看见了一位长得不算漂亮却有着乌黑眼睛、瓜子脸的女孩站在寒风中不停地跺脚。
林汉拿出钥匙正要开门,却突然一脸坏笑地说:“门可以开,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女孩一双眸子亮晶晶地闪烁:“你说是什么事,不会要我的命就行。”林汉呵呵一笑:“很简单,叫我一声哥哥。”其实玩笑开到这儿,林汉已在掏钥匙了,适可而止嘛。没想到女孩脆生生地冲他喊道:“哥!”直叫得林汉心舒骨麻。
林汉手忙脚乱地把女孩迎了进来,女孩儿红着脸瞟了他一眼,也耍起了嘴皮子:“捡了便宜,该长个耳朵了吧。”多么熟悉的乡音,林汉不由得惊叫了一声:“我们是如假包换的老乡啊。”林汉定定的眼神正好与女孩投过来的目光连接,她大方地自我介绍叫桂珍,直到她步态轻盈走进宿舍楼,林汉吞了又吞的口水仍残留了一丝甜津津的味道。
桂珍是部门新招的统计文员,顺理成章成了林汉的妹子,总是甜甜地叫他哥,逗得同事个个瞪大眼:“小子,你何时冒出来个妹妹哟。”当然从内心讲,林汉是不满足做兄妹的,同桂珍走在街头,他别有用心靠近她,桂珍往往灵巧地躲避开,拉下了脸说:“再没哥哥样,小妹不理你了。”但林汉又小心翼翼地保持一段距离,她又冲他扮鬼脸,咯咯地笑着说:“我是老虎要吃你啊。”
其实,林汉分明能够感受到桂珍的一腔柔情,碰到他值夜班,她准时送来热气腾腾的宵夜,他说:“你赶紧回去睡觉吧,要不明天的上班会迟到的。”桂珍头一歪,噘起樱桃小嘴:“偏不!”她静静地看着林汉吃完霄夜,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一望。也许,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林汉喜欢翻弄杂志,记下几招追女妙计不成问题,既然我有情你有意,男子汉大丈夫的,是该亮剑的时候了。林汉租了个一室一厅,然后给桂珍打了个电话:“妹子哟,我有事找你。”听得出那边很感兴趣,一个劲地问到底是不是中了500万大奖。林汉说:“你过来就知道了嘛。”桂珍搭摩的10分钟后赶到,冲上来一记粉拳:“我以为你快成猴精了呢。”可是当林汉把她领到收拾一新的房子时,桂珍却禁不住东瞅瞅西看看,惊喜地欢叫,这下可以告别集体宿舍了,接着兴致盎然提议买菜。林汉说早准备好了,她利索地围上一条碎花裙子,择菜,清洗,整齐放好,林汉在一旁取笑道:“有点小媳妇的风范呀。”桂珍被惹恼了欲作打人状,女孩子的脸皮到底薄些,她的脸颊很快片片红霞飞。
吃完饭,外面已是漆黑一团了,不知何时还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雨声像在挽留尊贵的客人,桂珍没回宿舍的意思,心里按捺不了狂喜的林汉不露声色提议:“老天爷都帮我留客,不如这样,你在床铺上将就一晚,我嘛,打个地铺,做你最忠实的保镖。”桂珍睫毛一扬,说:“那你挖出心脏保证不打我的坏主意。”林汉假装老老实实躺下了。脑子里晃荡桂珍的音容相貌、一举一动,林汉的体内热浪滚滚。桂珍也不停翻身,显然也无法入睡。林汉正在胡思乱想,桂珍声音抖抖颤颤地问:“哥,你睡着了吗,我好冷。”林汉几乎是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将被褥盖在她身上,与时同时,脖子被两条水蛇一样的手默契缠紧了。那晚,林汉和桂珍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对方。
第二天一早醒来,桂珍狠狠抄起枕头向林汉砸来:“好个披人皮的狼,竟敢欺付我!”说着嘤嘤抽泣着,林汉像落水狗逃出门外,等买回早餐,推开门,桂珍冷不防像只温驯的猫伏在他怀里,轻轻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我爱你。”林汉唯有紧紧相拥:“我也爱你。”然后情深款款哼唱桂珍最喜欢的《老鼠爱大米》……从那以后,早上,他们相依着走向公司,下了班,在工友羡慕的注视下有说有笑返回温馨的“家”,一起去买菜、做饭。艰辛的打工生活因有爱情的滋润,突然充满了阳光。
春节的气氛在南方的天空飘荡。这些年在广州谋生未曾探望过年迈的父母,林汉早早决定回老家过个团圆年,顺便让桂珍同急切想抱孙子的父母见面,按照家乡的风俗把亲事定下来,最好能够趁热打铁一条龙办理结婚证。两人踏上了返乡的火车,又坐中巴,搭摩托,风尘仆仆来到林汉家的二层白色小楼前。
闻声而出的母亲惊喜地接过林汉手上的包,却对一旁的桂珍视而不见,哪怕桂珍甜甜地叫了声“妈妈”,母亲也只是不冷不热地点一下头。林汉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父母为人处世在十里八乡很受敬重啊,莫非对桂珍不满意。他强作欢颜拉着一脸尴尬的桂珍进了屋,母亲这才礼节性地招呼桂珍坐。
当晚,父母安排桂珍与隔壁堂叔家的妹妹睡。父母像警察查户口一样盘问桂珍的情况,林汉一一作了回答,表示与桂珍是真心相爱的,任何人都拆不散他们,恳请老人成全。“哎——”父亲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们也不是老封建,更不愿棒打鸳鸯,你知道不,小虹又来家里问你哪天回来,人家也是关心你啊,都送新年礼物了,她许诺一旦定亲,她肯定会调用刘镇长的关系把你弄到镇政府搞新闻报道。你不是暗恋过小虹吗,一直做着记者梦吗?大好机会摆在面前,我们只能把话说到这儿,剩下的由你拿主意,不过雄娃啊,不是谁都能攀上刘镇长,再说打工也不能打一辈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