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9)

 

　　“这时候他看到了《犯罪者的动机》这本书，被书中‘让大家讨论我的杀人动机就是我的杀人动机’这句话所触动。此外，在许起岸家里还有一本推理小说《告白》，小说中一位少年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谋划了一场杀人事件。许起岸应该也看过这本小说。总之这两本书给了他一个重大启发：杀人，就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2012年，他把自己的疯狂想法付诸行动。他以‘暗夜之狼’为名，先后杀死了三名女子。遗憾的是，警方只向外界公布有三名女子连续被杀，并没有公布凶手‘暗夜之狼’这个代号，让许起岸那‘让人们关注“暗夜之狼”’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此外，媒体和网友都纷纷谴责这个连环杀手，这让许起岸意识到：如果自己被逮捕，哪怕被众人关注，那也只能遗臭万年。于是他放弃了以‘暗夜之狼’为名继续杀人的计划。

 

　　“但他并没有放弃通过杀人引起人们关注的想法。去年，他在网上订造了十二星座的黄金圣衣，准备开始实施新一轮的杀人计划。这一次，他要当‘正义使者’，这样在被逮捕后，在被判刑后，人们还会继续讨论他的事迹，他将会流芳百世。

 

　　“为什么要让每个目标都穿上黄金圣衣呢？因为要让每宗谋杀案产生联系，形成‘品牌’，突出‘品牌’，让每宗谋杀案都能互相促进、互相宣传，最大限度地提高人们对‘罪恶制裁者’的关注。”

 

　　慕容思炫说到这里，锐利的目光向许起岸瞥了一眼：“为了得到别人的重视，你不惜做任何事，包括杀人。刘琨、王云龙、李地，并不是因为犯错而被你制裁，他们仅仅是你引起媒体注意的工具而已。

 

　　“你因为从小没有得到注意和关爱，产生了自卑感和孤独感，潜意识里过度渴望得到别人的注意和认同。你在新闻发布会上，被镜头聚焦时脸上的那满足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许起岸面如土色，没有答话。

 

　　慕容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接着说：“你怂恿孟鹤霆成为你的共犯，目的就是在你被捕后，网友会因为‘穿着狮子座黄金圣衣的受害者的出现’而再一次关注你。为了引起关注，你确实不顾一切。可惜的是，因为我的介入，你的这个‘哪怕自己在看守所中也能再次引起网友关注’的计划失败了。”

 

　　“你……你这个混蛋！”许起岸狠狠地咬着下唇，紧紧地盯着慕容思炫，目光之中充满愤怒，似乎想把他吃掉。

 

　　但慕容思炫却不再多瞧他一眼，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转身走出了会见室。

 

终章

　　没多久，L市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许起岸死刑。

 

　　8月30日，许起岸被押赴刑场。两名法警把被固定在注射床上的许起岸从后备舱门推进了死刑执行车。

 

　　执行人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一边把注射用的针头扎进许起岸的静脉血管，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许先生，我来自鬼筑——一个专门帮助普通人的组织，我的代号是黑桃6。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可以救你出去，往后你可以继续以‘罪恶制裁者’为名，制裁那些法律所无法制裁的罪犯，再一次活跃于人们的视线之中，成为整个社会的焦点人物。而你的每一次制裁行动，我们鬼筑都会向你提供最大限度的帮助。”

 

　　许起岸微微一怔，向这个自称“黑桃6”的男子看了一眼（事实上此时黑桃6所展现的并非本来容貌，他戴着硅胶面具，化装成执行人员的样子了），神色一动，但随即叹了口气，用稍微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不用了，让我死吧。”

 

　　“为什么？”这个答案在黑桃6的意料之外。

 

　　“前几天有个复姓宇文的女警，带着上次那个破解了我动机的男青年到拘留所找我，那女警对我说：‘如果你能保证“罪恶制裁者”不再出现，那么我们警方也不会向外界公布你真正的杀人动机，对于“你是两年前杀死三名无辜女子的‘暗夜之狼’”这件事，我们也会保密。你可以永远在人们心中当所谓的“英雄”。’”

 

　　许起岸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所以，‘罪恶制裁者’是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了。”

 

　　黑桃6“哦”的一声，拨打了一通电话：“‘大鬼’阁下，被宇文雅姬和慕容思炫抢先了一步。”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杀。”

 

　　于是，黑桃6按下了注射键。

 

　　与此同时，许起岸闭上了眼睛。不知怎的，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两个月前在那新闻发布会中，所有人都把目光和镜头聚集到他身上时的情景。对他来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这个“罪恶制裁者”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定格于他那充满幸福的微笑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