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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里的小火炉

寒夜里的小火炉

 
  小孩子都喜欢凑热闹,白天一处玩,晚上还要挤在一处睡,尤其是冬夜,一个被窝里能挤三四个孩子。一般都是堂兄弟们挤在一起,堂姐妹们挤在一起,或是比较要好的玩伴挤在一起。
 
  临睡时,难免打闹一番,熄灯后,还唧唧喳喳好一阵子。早上,先醒的那一个必定会挠另一个的脚心,脚蜷住了,钻到被窝里挠,非得给挠醒,几个孩子在被窝里钻来钻去,被子时而弓起时而塌下,没了一丝暖气,大人过来吆喝,才会穿衣服起床。正月拜年走亲戚,和表兄弟挤在一起,头一夜可能会老实一些,毕竟是客人的身份,多住两夜就原形毕露了,你不招惹别人,架不住别人招惹你。
 
  记忆中,给我当过小火炉的伙伴,最早的是网弟。他睡着后,腿不知不觉就放到了我的身上,拿掉了,不一会儿又放了上来。恨得我总是偷偷掐他的腿,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做恶梦,梦里会不会总是双腿受伤。另一个经常睡在一起的伙伴是军弟。他是四姑家的宝贝儿子,我又是四姑的干儿子。每次他来姥姥家,都嚷嚷着要跟我睡在一起。冬天农闲时,四姑带他来能住很久,我们正月去拜年,也是一住好几天。军弟睡觉很老实,就是睡着后喜欢磨牙,牙磨得咯吱咯吱响。读初三的那年冬天,在三官庙庄姨家住了一段时间,庄姨家的红弟和我睡在一起。这是个瘦瘦的孩子,却很有火力。他比我低两个年级,功课比较清闲,总是睡得早,等我去睡时,被窝已经被他捂得热乎乎的了。
 
  高中以后,开始住校。高一时,和同村的一个高年级男生住在一起,和他好像没啥话说的,一到冬天,我就搬到强子那去了。他当时住在护城河边的一个建材厂里。说是建材厂,不过生产些水泥预制板。记得那间小屋在那个预制厂的后排,十几间红砖瓦房里的一间。像是冬天歇工的原因,很大的院子,每晚就我俩住在那里。我们俩睡在一头,把被子的另一头用绳子扎住,免得进风。两人的肩膀中间透风则塞件毛衣挡住。下了晚自习回去,看看书聊聊天唱唱歌就睡了,第二天一早离开。整整住了一个冬季。多年后,我们参加工作了,住在一起时,还是睡在一头。那份少年时的纯真温暖一直保持了下来。
 
  高二和高三的时候,和另外三个男生住一间宿舍。两张床,我和同村的刚子睡在一起。冬天冷的时候,我们四个挤在一张床上,两个人一床被子,我和同年级不同班的小陈睡在一起。天冷也不怎么洗脚,我们把对方的脚放在胳肢窝里暖着,谁也不嫌弃谁。
 
  女孩子是母亲的小棉袄,男孩子则是父亲的小火炉。我小时候大都睡在父亲的脚头,到初中才有了自己的小竹床。去外地工作后,每年春节回家,怕父亲暖不热被窝,依然睡在父亲的脚头。不过,这时候懂事了,总是把父亲的双脚抱在怀里。父亲的脚冻坏过。他十四岁那年的冬天,一早去城里拾粪,回来时乘船,船到河中间被冰挡住了,到中午冰薄了才靠了岸。那时候只有草鞋穿,船到岸,他已经冻得不会走了,邻居给背回家。他在床上呆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两只脚蜕下了一层壳样的皮,左脚的小脚趾从此没有任何知觉,冻坏了。有了儿子后,儿子慢慢成了我的小火炉。那团温热的火苗,让我的每个冬夜都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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