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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厉的月亮(第十二章)(2)


  甚至到了四月,斯图还不愿离开。我所有的妻子和怀娥都跟他挥泪道别,他也向每个人保证他会回来的。但他最后还是走了,因为有工作要做。那时的他已经是一名党内成员了。
  我没有在是否吸收斯图的讨论中表态。我觉得自己对他太偏爱了,这种态度不宜于表态。但当怀娥、教授和迈克一致同意冒这个险时,我高兴地接受了他们的决定。
  我们大家共同努力,让斯图·拉茹瓦留下好印象。有我自己、教授、迈克、怀娥,甚至包括西迪丽斯、勒诺、柳德米拉,我们的孩子们,还有汉斯、弗兰克、阿里,因为最初吸引他的正是戴维斯家族的家庭生活。勒诺是月城最漂亮的姑娘,这一点当然不是没有帮助的。这么说并不是对米拉、怀娥、安娜或是西迪丽斯的贬低。另一方面,斯图的魅力也使大家一下子便喜欢上了他。这个人的魅力大得能把吃奶的孩子从母亲**上吸引开。姆姆对他爱护有加;汉斯教他无土栽培,他也一天到晚脏兮兮、汗涔涔的,和我们的小伙子们互相打闹;他和我们一块儿去中国式养鱼塘里收鱼;被我们的蜜蜂蜇了一下;学会了怎样穿增压服;还和我一块儿上月球表面调整太阳能帆板;帮安娜宰了一头猪;学会了制革;和大爷聊天。大爷对地球毫无概念,不过斯图对他还是很尊重。饭后和米拉一起洗碗碟,这可是我们家男人们从来不做的事情;和孩子们、小狗们一块儿在地上打滚嬉戏;学会了碾面粉;还和姆姆交流炒菜经验。
  我把他介绍给教授,开始从政治上考察他。教授把他介绍给“亚当·塞勒涅”,并告诉他,和“亚当·塞勒涅”只能电话交流,因为他“目前在新加坡”。此外我们什么都没说——这样至少可以留条退路。直到斯图表明愿意加入我们的事业时,我们才卸下伪装,告诉他亚当·塞勒涅是整个组织的首脑,但出于安全原因,他不会亲自与你见面。
  斯图的工作大多是怀娥做的。也正是根据她的判断,教授才向斯图摊牌,告诉斯图我们正在策划一场革命。斯图并没有大吃一惊,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只等我们开口了。
  他们说,为了海伦的美貌,上千艘战船扬帆出海①。估计怀娥说服斯图时没利用她的容貌,什么都没用,只跟他摆事实讲道理。我猜是这样,但也没去深究。不过就我自己而言,之所以参加革命,起决定因素的是怀娥,而不是教授的理论和迈克的数字。就算怀娥使出了更有效的手段,也无可厚非。历史上为祖国这么做的女英雄多了,她不是第一个。
  【①指特洛伊战争,语出自英国古典诗人马洛。】
  斯图回地球时带了本特别的密码本。我不是密码、代码专家,不过作为电脑技师,学习信息理论时这方面的内容也接触过,知道基本原理。代码是一种数学模式,在这个模式中,一个字母代替另一个字母。这种编码方式非常简单,只不过是将所有字母全部搅乱而已。
  有了计算机帮忙,代码可以做得难以捉摸。但所有代码都有弱点,它们都是固定的模式。既然一台计算机能将它设置出来,另一台就能破译它。
  密码就没有这种弱点。比如密码本中有一组字母GLOPS。可以是“米妮阿姨星期四到家”的意思,也可以表示“3.14157……”。我们无法确定它的含义。
  密码的含义是你赋予它的,你赋予它什么含义,它就是什么含义。没有哪台电脑仅仅根据字母组合就能破译密码。如果在电脑中输入足够的密码组合,又有一种合理的理论(涉及密码含义或它们的主题),克服重重困难以后,密码最终还是可以破译的,因为电文积累到一定程度,它们的含义本身也会透露出模式。破译密码的难度是非常大的,这种困难全然不同于代码,是更高层次上的困难。
  我们选择的密码是最普通的那种,来往地球和月球的商用急件中使用的都是这种。不过我们给它来了个大改造。教授和迈克讨论了好几个小时,分析我们会向我们的地球特工传送什么信息,地球特工又可能传送给我们什么信息。然后,迈克利用他庞大的信息系统,成就了一套新的密码体系。用这套密码,你可以轻轻松松以一句“购买泰国大米期货”传递出这样的信息:“他们抓住我们了,你们赶紧逃命去吧!”表达什么都不成问题,因为这套体系中还包括一些代码,可以用它们传达设计密码时没有考虑到的情况。
  一天深夜,迈克利用《月球真理报》的设备把新密码体系打印出来,当时值夜班的编辑把它卷成一卷交给另外一位同志,这位同志把它缩拍成一小筒胶卷,依次传了下去。没有人知道他们传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传。最后,那东西进了斯图的口袋。当时,月球对离境人员的行李检查十分严密,由那些脾气暴躁的维和重骑兵亲自搜查——但斯图保证他不会有麻烦。也许他把那个东西吞进了肚子。
  之后,“月球之家”公司发往地球的一部分急件便通过斯图在伦敦的经纪人转到了他的手中。
  部分原因是资金问题。党必须在地球上花钱,于是“月球之家”公司把钱汇到地球(不完全是偷的,有些项目的收益不错);但这不够,我们的党需要在地球上投入更多的资金。斯图根据革命计划中的一些机密内容进行投资交易。他和教授还有迈克会花上几小时时间研究哪一天之后哪种股票会涨,哪种会跌等等。教授说的都是行话,我不是他们那个级别的赌徒,听不明白。
  不过问题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就需要花钱来营造“舆论气候”了。我们需要宣传,需要在联邦国有代表和议员,需要搞好外交,这样一旦那一天到来,就会有国家立刻承认我们。我们还需要地球上的普通民众边喝啤酒边这么说:“那里不就是一堆石头吗,值得让士兵去冒生命危险吗?我说,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宣传需要钱,贿赂需要钱,建立傀儡组织需要钱,让我们的力量渗入别的组织机构需要钱,开展科研,研究月球经济本质,并让大家了解这个本质需要钱(斯图走的时候记了一脑子数据),而且,我们至少得让一个大国的外交部相信“自由月球”对他们有好处,这也需要钱;另外,向某个联合企业兜售月球旅游业计划同样需要钱——
  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斯图主动提出动用自己的财产,教授也没有表示反对——金钱所至,人心所向。但需要的钱太多,要做的事也太多。我不知道斯图能否凑足我们所需的十分之一,但也只能祝他好运了。至少他给了我们一条联系、了解地球的渠道。教授声称,任何一场战争,如果你想打得巧,并适时停战,与敌方保持对话渠道是必不可少的。
  (教授是个反战主义者,但这一点和他的素食主义理论一样,并不能让他丧失“理性”。他如果去干神学家,就凭这些歪歪道理,准是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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