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的月亮(第十章)(2)
时间:2021-05-18 作者:海因莱因 点击:次
美容院同样也成了流言的发源地。起初,党组织发展很慢。但是后来,三人支部这种制度的威力渐渐体现出来,加上维和重骑兵比以前的警卫更让人难以忍受,于是党的队伍迅速壮大起来。由于人数不断增加,我们也开始加快了宣传步伐。反动言论,公开颠覆,地下活动,阴谋破坏,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一开始,这一切都由芬·尼尔森主管,当时的宣传活动还比较简单,同时又很危险(过去暗藏的政府间谍实在太多了)。到现在,相当一部分宣传以及与宣传有关的工作都交给了西迪丽斯。 很大一部分工作是散发些传单之类的事。宣传品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店里、我家里,或是酒店的那个房间里。散发工作交给孩子们完成,他们年纪小,还不认得字呢。 西迪丽斯还是整天忙着给人做头发或其他什么的,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不过有天晚上,我一时兴起拉了西迪丽斯在大道上散步,西迪丽斯挽着我的胳膊。突然,我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有那似曾相识的身影:胡萝卜红的头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皮包骨头的样子。她十二岁的样子,正是女孩子充分发育、身材丰满圆润之前迅速拔高的阶段。我觉得认识她,但说不上为什么,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她。 我说:“嗨,亲爱的,看前面那个女孩子,橘红色头发,没用衬垫的那个。” 西迪丽斯打量一番,说:“亲爱的,我知道你的品位很古怪,可她还是个孩子。” “去你的。她是谁?” “鬼才知道,要我叫她停下吗?” 突然间,我的记忆如电影一样一一闪过。我真希望怀娥现在和我在一起——但是我和怀娥从不在公开场合一同出现。这个瘦弱的有着一头红发的女孩参加了那次聚会,就是肖特被杀的那个聚会。当时她靠墙坐在前面的地上,睁着一双大眼睛,表情严肃,听得很认真,还不时热烈鼓掌。再一次看到她是在一个自由飞行轨迹的末端:她蜷得像个球一样从空中划过,撞在一个黄外套的膝盖上。接下来,我又把那个黄外套的下巴给打烂了。 我和怀娥能活着,自由地生活,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的果断行动。 “不,别和她说话。”我告诉西迪丽斯,“不过我想盯着她。要是你的非正规军在这儿就好了。真该死!” “等等,,打个电话给怀娥,五分钟之后你就会有一个的。”我的妻子说道。 我打了电话。然后和西迪丽斯继续慢慢逛着,不时浏览一下商店的橱窗,因为我们跟踪的目标也在看橱窗里的东西。 七八分钟之后,一个小男孩向我们走过来,停下脚步喊道,“梅布尔阿姨好,乔叔叔好!” 西迪丽斯拉起他的手说:“你好,托尼。亲爱的,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很好,”之后又轻声加了一句,“我叫乔克。” “对不起,”西迪丽斯轻声对我说,“你盯着她。”然后带着乔克进了一家糖果店。 她出了商店,赶上我,乔克嚼着棒棒糖跟在后面。“再见,梅布尔阿姨!谢谢!”他蹦蹦跳跳地走开了,不时转个圈儿,最后在那个小姑娘旁边停了下来,开始看橱窗展品,嘴里还不断地吮吸着棒棒糖。我和西迪丽斯回家了。 报告在家里等着我们。“她进了‘摇篮孤儿院’,还没出来。继续跟踪她吗?” “再跟一会儿。”我对怀娥说,然后问她记不记得那女孩子。她记得,但同样不知道她是谁。“你可以去问问芬。” “还有更好的办法。”我给迈克拨了电话。 这办法果然不错,“摇篮孤儿院”正好有电话,所以迈克可以监听。他花了二十分钟时间才获取足够的信息进行分析——许多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年纪都很小,根本分辨不出性别。但过了一会儿,他告诉我,“曼,有三个人的声音符合你描述的年龄和身体特征。但其中两个名字听起来像男孩,第三个每次有人叫‘黑兹尔’就会答应。喊叫这个名字的是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好像是管黑兹尔的人。” “迈克,查一下过去那个组织的文档,看看有没有叫黑兹尔这个名字的。” “有四个黑兹尔,”他马上回答道,“就是她了:黑兹尔·米德,青年同志辅助队成员,住‘摇篮孤儿院’,生于2063年12月5日,体重三十九公斤,身高……” “真是神速!谢谢你,迈克。怀娥,取消跟踪。干得不错!” “迈克,打电话给唐纳,把这个消息传下去,这是个难得的好同志。” 吸收黑兹尔·米德的事就交给女人们去办了。 两个星期后,怀娥把她带到我们家来,我才再一次见到她。但在那之前,怀娥交上来一份报告,其中涉及对我们方针政策的改动。西迪丽斯的支部人员已满,但她很想要黑兹尔·米德。另外,西迪丽斯不敢肯定是否能够招收未成年的孩子。我们的制度只允许招募十六岁或十六岁以上的成年人。 我把这件事提交亚当·塞勒涅和执行支部,并表明了我的态度,“据我理解,三人支部的制度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开展工作,而不是对我们进行制约。我看让塞西莉亚同志再增加一个成员也未尝不可,况且这也不会给我们的安全带来实质性的威胁。” “我赞成,”教授说道,“不过,我建议让她做个编外人员,不必纳入塞西莉亚支部。我的意思是她不必了解支部中的其他成员,除非是完成任务的需要。而且,我认为她这个年龄招募为正式成员有些不合适。真正的问题还是她的年龄。” “我同意。”怀娥发言了,“我本来也想说说这孩子年龄的事。” “朋友们,”迈克说道,语气中透着点缺乏自信(几星期来这还是头一次。现在,他已不再是孤独的机器,而是充满自信的行政首脑“亚当·塞勒涅”了)——“也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之前我已经做过类似的变通了。当时我没觉得需要什么讨论。” “这不一样,迈克,”教授安抚他说,“当主席的必须运用他自己的判断。我们规模最大的支部是哪个?” “第五组。这是个双重支部,一重三人,一重两人。” “这没什么。亲爱的怀娥,西迪丽斯真想把这个孩子培养成为我们真正的成员吗?有没有告诉她必须要有为革命献身的精神?另外还必须告诉她,革命中会有流血牺牲,动乱,还有各种可能出现灾难。” “小姑娘要求的正是这些!” “可是,我的小姐,我们拿生命冒险,是因为我们已经成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冒这种风险,我们需要真正理解死亡的含义。孩子们并不知道有一天死亡会真正降临到他们身上。如果要对‘成年’下一个定义,那就是一个人到达明白他一定会死,而且能够坦然接受死亡的年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