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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祀志上·志·汉书(4)

  是时,上方忧河决而黄金不就,乃拜大为五利将军。居月余,得四印,得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印。制诏御史:“昔禹疏九河,决四渎。间者,河溢皋陆,堤徭不息。朕临天下二十有八年,天若遗朕士而大通焉。《乾》称‘飞龙’,‘鸿渐于般’,朕意庶几与焉。其以二千户封地士将军大为乐通侯。”赐列侯甲第,童千人。乘舆斥车马、帷帐、器物以充其家。又以卫长公主妻之,赍金十万斤,更名其邑曰当利公主。天子亲如五利之弟,使者存问共给,相属于道。自大主将、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献遗之。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将军”,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将军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视不臣也。而佩“天道”者,且为天子道天神也。于是五利常夜祠其家,欲以下神。后装治行,东入海求其师云。大见数月,佩六印,贵震天下,而海上燕、齐之间,莫不搤掔而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

  其夏六月,汾阴巫锦为民祠魏脽后土营旁,见地如钩状,掊视得鼎。鼎大异于众鼎,文镂无款识,怪之,言吏。吏告河东太守胜,胜以闻。天子使验问巫得鼎无奸诈,乃以礼祠,迎鼎至甘泉,从上行,荐之。至中山,晏温,有黄云焉。有鹿过,上自射之,因之以祭云。至长安,公卿大夫皆议尊宝鼎。天子曰:“间者河溢,岁数不登,故巡祭后土,祈为百姓育谷。今年丰茂未报,鼎曷为出哉?”有司皆言:“闻昔泰帝兴神鼎一,一者一统,天地万物所系象也。黄帝作宝鼎三,象天、地、人。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象九州。皆尝B43C享上帝鬼神。其空足曰鬲,以象三德,飨承天祜。夏德衰,鼎迁于殷;殷德衰,鼎迁于周;周德衰,鼎迁于秦;秦德衰,宋之社亡,鼎乃沦伏而不见。《周颂》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不吴不敖,胡考之休。’今鼎至甘泉,以光润龙变,承休无疆。合兹中山,有黄白云降,盖若兽之为符,路弓乘矢,集获坛下,报祠大亨。唯受命而帝者心知其意而合德焉。鼎宜视宗祢庙,臧于帝庭,以合明应。”制曰:“可。”

  入海求蓬莱者,言蓬莱不远,而不能至者,殆不见其气。上乃遣望气佐候其气云。

  其秋,上雍,且郊。或曰“五帝,泰一之佐也。宜立泰一而上亲郊之”。上疑未定。

  齐人公孙卿曰:“今年得定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与黄帝时等。”卿有札书曰:“黄帝得宝鼎冕候,问于鬼臾区,鬼臾区对曰:‘黄帝得宝鼎神策,是岁己酉朔旦冬至,得天之纪,终而复始。’于是黄帝迎日推策,后率二十岁复朔旦冬至,凡二十推,三百八十年,黄帝仙登于天。”卿因所忠欲奏之。所忠视其书不经,疑其妄言,谢曰:“宝鼎事已决矣。尚何以为?”卿因嬖人奏之。上大说,乃召问卿。对曰:“受此书申公,申公已死。”上曰:“申公何人也?”卿曰:“齐人,与安期生通,受黄帝言,无书,独有此鼎书。曰‘汉兴复当黄帝之时’。曰‘汉之圣者,在高祖之孙且曾孙也。宝鼎出而与神通,封禅。封禅七十二王,唯黄帝得上泰山封。’申公曰:‘汉帝亦当上封,上封则能仙登天矣。黄帝万诸侯,而神灵之封君七千。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蛮夷,五在中国。中国华山、首山、太室山、泰山、东莱山,此五山黄帝之所常游,与神会。黄帝且战且学仙,患百姓非其首,乃断斩非鬼神者。百余岁然后得与神通。黄帝郊雍上帝,宿三月。鬼臾区号大鸿,死葬雍,故鸿冢是也。其后黄帝接万灵明庭。明庭者,甘泉也。所谓寒门者,谷口也。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龙七十余人,龙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髯,龙髯拔,堕,堕黄帝之弓。百姓卬望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与龙髯号,故后世因名其处曰鼎湖,其弓曰乌号’。”于是天子曰:“嗟乎!诚得如黄帝,吾视去妻子如脱屣耳。”拜卿为郎,使东候神于太室。

  上遂郊雍,至陇西,登空桐,幸甘泉。今祠官宽舒等具泰一祠坛,祠坛放毫忌泰一坛,三陔。五帝坛环居其下,各如其方。黄帝西南,除八通鬼道。泰一所用,如雍一畤物,而加醴枣脯之属,杀一牦牛以为俎豆牢具。而五帝独有俎豆醴进。其下四方地,为腏,食群神从者及北斗云。已祠,胙余皆燎之。其牛色白,白鹿居其中,彘在鹿中,鹿中水而酒之。祭日以牛,祭月以羊、彘特。泰一祝宰则衣紫及绣,五帝各如其色,日赤,月白。

  十一月辛已朔旦冬至,昒爽,天子始郊拜泰一。朝朝日,夕夕月,则揖;而见泰一如雍郊礼。其赞飨曰:“天始以宝鼎神策授皇帝,朔而又朔,终而复始,皇帝敬拜见焉。”而衣上黄。其祠列火满坛,坛旁亨炊具。有司云“祠上有光”。公卿言“皇帝始郊见泰一云阳,有司奉瑄玉嘉牲荐飨,是夜有美光,及昼,黄气上属天。”太史令谈、祠官宽舒等曰:“神灵之休,晁福兆祥,宜因此地光域立泰畤坛以明应。令太祝领,秋及腊间祠。三岁天子壹郊见。”

  其秋,为伐南越,告祷泰一,以牡荆画幡日、月、北斗、登龙,以象太一三星,为泰一鏠,命曰“灵旗”。为兵祷,则太史奉以指所伐国。而五利将军使不敢入海,之泰山祠。上使人随验,实无所见。五利妄言见其师,其方尽,多不雠。上乃诛五利。

  其冬,公孙卿候神河南,言见仙人迹缑氏城上,有物如雉,往来城上。天子亲幸缑氏视迹,问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少宽暇,神不来。言神事,如迂诞,积以岁,乃可致。”于是郡国各除道,缮治宫馆名山神祠所,以望幸矣。

  其春,既灭南越,嬖臣李延年以好音见。上善之,下公卿议,曰:“民间祠有鼓舞乐,今郊祀而无乐,岂称乎?”公卿曰:“古者祠天地皆有乐,而神祇可得而礼。”或曰:“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于是塞南越,祷祠泰一、后土,始用乐舞。益召歌兒,作二十五弦及空侯瑟自此起。

  其来年冬,上议曰:“古者先振兵释旅,然后封禅。”乃遂北巡朔方,勒兵十余万骑,还祭黄帝冢桥山,释兵凉如。上曰:“吾闻黄帝不死。有冢,何也?”或对曰:“黄帝以仙上天,群臣葬其衣冠。”既至甘泉,为且用事泰山,先类祠泰一。

  自得宝鼎,上与公卿诸生议封禅。封禅用希旷绝,莫如其仪体,而群儒采封禅《尚书》、《周官》、《王制》之望祀射牛事。齐人丁公年九十余,曰:“封禅者,古不死之名也。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无风雨,遂上封矣。”上于是乃令诸儒习射牛,草封禅仪。数年,至且行。天子既闻公孙卿及方士之言,黄帝以上封禅皆致怪物与神通,欲放黄帝以接神人蓬莱,高世比德于九皇,而颇采儒术以文之。群儒既已不能辩明封禅事,又拘于《诗》、《书》古文而不敢聘。上为封祠器视群儒,群儒或曰“不与古同”,徐偃又曰“太常诸生行礼不如鲁善”,周霸属图封事,于是上黜偃、霸,而尽罢诸儒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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