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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第34章(5)

    田景野听到一半,看向简宏成,见简宏成也是瘪着嘴看他,两人都一脸无可奈何。尤其简宏成更是感同身受,他也在耐心等着宁恕发作呢,全都让宁恕拖下水。田景野等宁宥说完,道:“一人尿床,全家不宁。宁恕到底要什么?说出来,简宏成一定愿意折算成钞票收买他。”

    简宏成道:“刚开始时候我要是放低姿态提出割地赔款,可能宁恕还能接受。可那时候我不愿意。现在宁恕吃了我们那么多苦头后,你再跟他提谈判,他会暴跳如雷告诉你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不会退。屁男人。”

    宁宥问简宏成:“那你还找他干嘛。”

    田景野看看尴尬的简宏成,帮忙回答:“贱兮兮嚒。”

    宁宥只好啐了一声结束通话。

    这边田景野问简宏成:“你们两个是不是约好的?一个出国造成联络困难,一个国内放手开杀?”、

    简宏成道:“没约。但我估计她是心照不宣。”

    田景野追问:“你等会儿与阿才哥约的宵夜,主题是不是宁恕?”

    简宏成点头。

    田景野道:“要死了,他出手,宁恕还有命在?到底是宁宥弟弟,宁恕真被你们搞得只剩半条命,你不怕宁宥恨你?”

    简宏成叹息,闭上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睁眼肯定地道:“宁宥不会恨我。”

    田景野看着简宏成,没说。他看得到简宏成眼里深深的忧虑。他不信简宏成会怕宁恕,他心里深知,简宏成怎能不顾虑宁宥的感受,简直是提心吊胆。

    郝家父母今夜是儿子郝青林出事以来第一次展露笑容,因为宁宥又一次主动打电话告诉他们,孙儿郝聿怀“失踪”是去法院门口探路。他们从中咂出许多味道来:即使郝青林犯下再多混事,他儿子郝聿怀依然爱这个爸爸,他们一边替儿子放心,一边为孙儿的美好品德高兴。他们也欣慰宁宥肯把这件美事跟他们分享,这是若非宁宥打电话来,郝聿怀肯定不会跟他们主动说,这说明宁宥也不反对郝聿怀亲近他爸郝青林,而之前老两口早就做好最坏打算,从此孙儿是路人,他们于理有亏,自然是不便强求。现在孙儿的行动无疑让他们有捡到宝的感觉。

    老两口吃完饭破天荒没出去散步,立刻戴上老花镜钻书房里写卡片,打算明天再热也要跑去把这个消息带给儿子郝青林,给郝青林打气鼓劲,别在牢里自暴自弃。

    郝母字体纤细,由她动笔,在一张卡片上可以写下更多字句。老两口先裁一张与卡片同等大小的普通白纸,字斟句酌地在有限版面上写下最多的内容,然后才誊写到卡片上。小小一张卡片,两人整整写了一夜。郝母写完,时钟正好报夜晚十一点。

    郝父拿起卡片,吹干卡片上的墨迹。郝母笑眯眯地揉着紧张到僵硬的手,道:“明天你去看守所,后天我们一起去法院替灰灰记时间。别让灰灰去啦,那儿进进出出的运囚车里又不都是青林那样的人,恐怕还有杀人越货的呢,别让那些人看见灰灰,不好。”

    郝父听了觉得大有道理:“哎呀,这是大事情,光是想想那些人凶狠的眼睛,关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出来走一圈,他们还能不贪婪地盯着路人看啊。立刻跟宥宥说。”可一说到跟宁宥说,郝父的声音小了下去。他总觉得亏欠宁宥,没大事就没脸打宁宥电话。

    于是两人又凑一起,辛辛苦苦给宁宥发去一条短信。躲在短信后面,不用直接接触,两人才有点儿胆量。

    陈昕儿每天骑车上下班,公司路途遥远,花在路上的时间足有两个小时。她现在刚开始工作,没钱买电动车,只好每天一身臭汗地骑车打来回。工作又忙,每天几乎没有喘息的时候,回到家里等洗完澡吃晚饭,就只剩下爬上床躺下的力气了。她近年来都还没这么操劳过。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被手机叫醒。她的手机如今几乎可以一天不响,没人理她。工作也只有上班那阵子重要,但领导随时可以在小办公室里找到她,不用打她手机。下班后便啥事都没,她现在都忘了晚上睡觉时将手机调成静音。

    本来睡觉被吵醒就心里狂跳,等看清屏幕显示是来自上海的号码,陈昕儿更是心跳得都能窜出胸膛。简宏成?这是简宏成的新电话?她赶紧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眼神充满希望。

    电话里却传来一个小孩子压着嗓门儿问:“你是陈昕儿吗?”

    陈昕儿一听愣了,“小地瓜?你是小地瓜?小地瓜,我是妈妈啊。”

    “真的是妈妈吗?你的声音为什么毛毛的?”

    陈昕儿忙捂住话筒狂咳两声清嗓子,都不管嗓子好了没,急着赶紧跟儿子说话:“小地瓜,这下听出妈妈的声音了吗?”

    这回小地瓜听清楚了,毫不犹豫地,一声“妈妈”之后,他对着电话放声大哭,无限委屈。

    陈昕儿听得泪如泉涌,她大声喊着小地瓜,心疼得坐不住,跳下床来。可都没等她双脚落地,那边一阵噪杂之后,电话断了。陈昕儿就跟心被揪走了一样,可无论如何,与儿子失去联络那么多天后,她终于知道了小地瓜的电话号码,她怎么可能放弃,毫不犹豫回拨过去。

    一个女声接了电话后立刻客气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这几天总趁我不注意往外面乱拨电话,对不起,打搅你了。”

    “我是小地瓜妈妈,请你让小地瓜接听。”陈昕儿分明听见电话里传来儿子嚎啕大哭声。

    那边的女子显然是惊了,“啊”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陈昕儿哭得肝肠寸断,泪眼中,她仿佛看到小地瓜趁保姆休息,摸黑偷偷翻下床,小小人儿一次又一次地凭记忆试拨妈妈的号码,一次又一次地出错而失望,还一次又一次地被保姆阻拦。终于,今天打对妈妈的号码。终于找到妈妈的小地瓜被生生地从电话旁边抱走,他该多伤心啊,他会哭一夜吗?想着电话里最后传来的小地瓜的哭声,陈昕儿再也睡不着,眼泪将枕头打得透湿。可是,她除了哭,无能为力,连去一趟上海找小地瓜的路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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