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枫轩 > 雨枫书屋 > 经典小说 >

伤疤(2)

丁不三见他不作一声,脸上神色十分古怪,只道少年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承其事,哈哈

一笑,便道:“阿当,撑船回家去!”

丁当又惊又喜,道:“爷爷,你说带他回咱们家去?”丁不三道:“他是我孙女婿儿,

怎不带回家去?要是冷不防给他溜之大吉,丁不三今后还有脸做人么?你说他帮里有什么

‘着手回春’贝大夫这些人,这小子倘若缩在窝里不出头,去抓他出来就不大容易了。”

丁当笑咪咪的向石破天横了一眼,突然满脸红晕,提起竹篙,在桥墩上轻轻一点,小船

穿过桥洞,直荡了出去。

石破天想问:“到你家里去?”但心中疑团实在太多,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

小河如青缎子般,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丁当竹篙刺入水中,激起一圈圈漪涟,小船在青

缎上平平滑了过去。有时河旁水草擦上船舷,发出低语般的沙沙声,岸上柳枝垂了下来,拂

过丁当和石破天的头发,像是柔软的手掌抚摸他二人头顶。良夜寂寂,花香幽幽,石破天只

当是又入了梦境。

小船穿过一个桥洞,又是一个桥沿,曲曲折折的行了良久,来到一处白石砌成的石级之

旁。丁当拾起船缆抛出,缆上绳圈套住了石级上的一根木椿。她掩嘴向石破天一笑,纵身上

了石级。

丁不三笑道:“今日你是娇客,请,请!”

石破天不知说什么好,迷迷糊糊的跟在丁当身后,跟着她走进一扇黑漆小门,跟着她踏

过一条鹅卵石铺成的长长石路,跟着她走进了一个月洞门,跟着她走进一座花园,跟着她来

到一个八角亭子之中。

丁不三走进亭中,笑道:“娇客,请坐!”

石破天不知“娇客”二字是何意义,见丁不三叫他坐,只得坐下。丁不三却携着孙女之

手,穿过花园,远远的去了。

明月西斜,凉亭外的花影拖得长长地,微风动树,凉亭畔的一架秋千一幌一幌的颤拦。

石破天抚着左肩上的疤痕,心下一片迷惘。

过了好一会,只听得脚步细碎,两个中年妇人从花径上走到凉亭外,略略躬身,微笑

道:“请新官人进内堂更衣。”石破天不知是什么意思,猜测要他进内堂去,便随着二人向

内走去。

经过一处荷花池子,绕过一道回廊,随着两个妇人进了一间厢房。只见房里放着一大盘

热水,旁边悬着两条布巾。一个妇人笑道:“请新官人沐浴。老爷说,时刻匆忙,没预备新

衣,请新官人将就些,仍是穿自己的衣服吧。”二人吃吃而笑,退出房去,掩上了房门。

石破天心想:“我明明叫狗杂种,怎么一会儿变成帮主,一会儿成了天哥,叫作石破天

也就罢了,这时候又给我改名叫什么‘娇客’、‘新官人’?”

他存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看来丁不三和丁当对自己并无恶意,一盘热汤中散发着

香气,不管三七二十一,除了衣衫,便在盘中洗了个浴,精神为之一爽。

刚穿好衣衫,听得门外一个男子声音朗声说道:“请新官人到堂上拜天地。”石破天吃

了一惊,‘拜天地’三字他是懂的,一经联想,‘新官人’三字登时也想起来了,小时候曾

听母亲讲过新官人、新娘子拜天地的事。他怔怔的不语,只听那男子又问:“新官人穿好衣

衫了吧?”石破天道:“是。”那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一条红绸挂在他颈中,另一朵

红绸花扣在他的襟前,笑道:“大喜,大喜。”扶着他手臂便向外走去。

石破天手足无措,跟着他穿廊过户,到了大厅上。只见明晃晃地点着八根巨烛,居中一

张八仙桌上披了红色桌帏。丁不三笑吟吟的向外而立。石破天一踏进厅,廊下三名男子便齐

声吹起笛子来。扶着石破天的那男子朗声道:“请新娘子出堂。”

只听得环佩丁冬,先前那两个中年女子扶着一个头兜红绸、身穿红衫的女子,瞧这身形

正是丁当。那三个女子站在石破天右侧。烛光濯眼,兰麝飘香,石破天心中又是胡涂,又是

害怕,却又是喜欢。

那男子朗声赞道:“拜天!”

石破天见了丁当已向中庭盈盈拜倒,正犹豫间,那男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跪下来叩

头。”又在他背上轻轻推了推。石破天心想:“看来是非拜不可。”当即跪下,胡乱叩了几

个头。扶着丁当的一个女子见他拜得慌乱,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男子赞道:“拜地!”石破天和丁当转过身来,一齐向内叩头。那男子又赞道:“拜

爷爷。”丁不三居中一站,丁当先拜了下去,石破天微一犹豫,跟着便也拜倒。

那男子赞道:“夫妇交拜。”

石破天见丁当侧身向自己跪下,脑子中突然清醒,大声说道:“爷爷,叮叮当当,我可

真的不是什么石帮主,不是你的天哥。你们认错了人,将来可别……可别怪我。”

丁不三哈哈大笑,说道:“这浑小子,这当儿还在说这些笑话!将来不怪,永远也不怪

你!”

石破天道:“叮叮当当,咱们话说在头里,咱们拜天地,是闹着玩呢,还是当真的?”

丁当已跪在地下,头上罩着红绸,突然听他问这句话,笑道:“自然是当真的。这种事……

那有……那有闹着玩的?”石破天大声道:“今日你认错了人,可不管我事啊。将来你反悔

起来,又来扭我耳朵,咬我肩膀,那可不成!”

一时之间,堂上堂下,尽皆灿然。

丁当忍俊不禁,格格一声,也笑了出来,低声道:“我永不后悔,只要你待我好,对我

真心,我……我自然不会扭你耳朵,咬你肩头。”

丁不三大声道:“老婆扭耳,天经地义,自盘古氏开天辟地以来,就是如此。有什么成

不成的?我的乖孙女婿儿,阿当向你跪了这么久,你怎不还礼?”

石破天道:“是,是!”当即跪下还礼,两人在红毡之上交拜了几拜。

那赞礼男子大声道:“夫妻交拜成礼,送入洞房。新郎新娘,百年好合,多子多孙,五

世其昌。”登时笛声大作。一名中年妇人手持一对红烛,在前引路,另一妇人扶着丁当,那

赞礼男子扶着石破天,一条红绸系在两人之间,拥着走进了一间房中。

这房比之石破天在长乐帮总舵中所居要小得多,陈设也不如何华丽,只是红烛高烧,东

挂一块红绸,西贴一张红纸,虽是匆匆忙忙间胡乱凑起来的,却也平添不少喜气。几个人扶

着石破天和丁当坐在床沿之上,在桌上斟了两杯酒,齐声道:“恭喜姑爷小姐,喝杯交杯酒



作品集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