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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喝、图像工厂、圈套(5)

 
  “再现大脑不成?”
 
  “不,不是。大脑是绝对再现不出来的。我们从事的不过是把你的意识系统用影像固定住,而且是在一定的时间性范围内。对于时间性和大脑功能的灵活性,我们是完全无可奈何的。但我做的并不止于此。我还在黑匣子图像化上面取得了成功。”说着,博士交替看了看我和胖孙女的脸。“意识核的图像化。这点迄今为止尚无任何人染指。因为不可能,但我使之成为可能。你猜我如何进行的?”
 
  “猜不出。”
 
  “让实验对象看某种物体,分析由视觉产生的脑电反应,再转换为数字,进而转换成点。起始浮现的图形极为粗糙。经过反复修整和具体补充,才将实验对象所目睹的图像显现在电脑荧屏上。实际作业可没有嘴说这么轻松,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简单说来则是这样。如此反来复去,电脑终于吃透了程序,将电脑反应自动绘成图像。电脑这玩艺实在可爱得很。只要我这里发令不止,它就工作不息。”
 
  “其次,要把黑匣子输人业已吃透程序的电脑之中。这么着,意识该的状况便被奇迹般地制成图像。诚然,图像还极其支离破碎,混沌不堪。而这样是毫无意义可言的。因此需要编辑,对了,正如电影剪辑那样。剪贴图像集成,有的去掉,有的进行各种组合,使之成为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
 
  “故事?”
 
  “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吧。”博士说,“优秀的音乐家可以将意识转换为旋律,画家可以转换成色彩和形状,小说家则可转换为故事,同一道理。当然,既是转换,便算不得真正准确的模拟。不过对于把握意识的大致状况的确便利。因为纵令再准确无比,而若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的图像罗列,也绝对不可能充分把握全貌。此外,由于并非要使用可视图像达到什么目的,也就没必要非弄得全都毫厘不爽不可。这种视觉化终究只是作为我个人爱好进行的。”
 
  “爱好?”
 
  “过去——还是战前——我干过电影编辑助理。因为这个关系,这方面的作业我非常得心应手。也就算是为混沌赋予秩序的工作吧。这样,我不用其他人员,只管独自一头扎在研究室里忙个不停。估计大家都不晓得我在搞什么名堂。我就把图像化了的数据作为私有物偷偷带回家中,归为私有财产。”
 
  “26人的所有意识都图像化了?”
 
  “是啊,基本上。而且每个都取了名称,同时也是每个黑匣子的名称。你的大概是‘世界尽头’。”
 
  “是的,是‘世界尽头’。我时常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何以取这么一个名称。”
 
  “这个以后再说吧。”博士道,“反正没有人晓得我将26个意识成功地制成了图像。我也没告诉任何人。我很想把这项研究在不同‘组织’发生关系的地方进行下去。我已经完成了‘组织’委托的项目,我所需要的人体试验也已结束,再没心思为别人的利益研究下去。我渴望重返随心所欲的生活,多方面开展自己感兴趣的研究。我不大属于潜心于单项研究那种类型,而适合平行推进几个项目:例如那边研究骨相学,这边研究音响学,再加上脑医学等。而若受雇于人,就根本无从谈起。所以,我在研究告一段落之后,便向组织申请辞职,说交给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剩下的只是技术性工作,自己差不多该走了。然而他们死活不肯答应。因为我对那个项目了解得过多。他们担心我可能跑到符号士那里去,而致使目前阶段的模糊计划此为泡影。对他们来说,非友人即敌人。‘组织’求我再等3个月,让我只管在研究所里自己喜欢什么就研究什么。工作一点不干也没关系,还付给特别奖金。告诉说在这
 
  3个月时间里叫人完成严格保密系统,之后我即可离开。我生来喜欢自由自在,如此束缚于人自然感到极其不快,但作为事情倒也不坏。于是我决定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生活3个月。”
 
  “问题是人一悠闲起来,必然节外生枝。由于时间太多,我便心生一计,想在实验对象——也就是你——大脑中继站里追加一条不同的线路,即第三条思维线赂。并把我重新编排的意识核加进线路。”
 
  “为什么做这种事?”
 
  “一来我想观察这将给实验对象带来怎样的影响,想了解由他人重新安排编制的意识在实验对象身上如何发挥功能。人类历史上还没有这类明确的例证。二来——当然是心血来潮——我想既然‘组织’允许我随心所欲,我何不随心所欲地对待他们,便想做几个他们不知晓的功能。”
 
  “就因为这个,”我说,“你就把电气机车线路那样无事生非的东西塞到我脑袋里来了?”
 
  “哎呀,那么说我可就无地自容了,实在无地自容。不过你恐怕还不理解,科学家的好奇心这东西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对于那些协肋纳粹的生化学者在强制收容所里进行的无数生化实验,我当然深恶痛绝,但内心深处也这样想过:反正是干,那么为什么不能干得巧妙干出成效来呢?以生化为对象的科学家所朝思暮想的,其实完全是同一内容。况且我所干的决非危及生命的勾当,不过把两个东西变成三个罢了,只是稍微改变一下环形流程罢了。这并不特别增加大脑负担,无非是使用同样的字母卡造出另一单词而已。”
 
  “可是,事实上除我以外所有接受模糊运算处理的人都死了。这点你作何解释?”
 
  “我也不知道,”博士说,“如你所说,26个接受模糊运算手术的计算士中,的确死了25人。死法如出一辙。晚上躺下,早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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