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花，蹂躏在繁华里
时间:2022-04-22 作者:赤贫者 点击:次
| 一 我和爱兰从小就是好朋友，也是村上数的着的漂亮女孩，爱兰高挑、白净、纤弱、娇气，整天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活脱脱一个林黛玉，我则面如满月、明眸皓齿、因为比农村女孩多看了些书，故而显得知书达礼，所以村里的文化人称我们为钗黛组合，我俩为此称号沾沾自喜，我还专门又看了一遍《红楼梦》，但父母们却反感，他们说钗黛一死一寡，太不吉利，倒是说我们洋气，象城里人则更让他们高兴。城市对农民来说，是高楼大厦，繁华的街道，舒适而优雅的住所，富裕的生活，不用干累活就能大把挣钱，还有那种地方的男人文明而潇洒，女人时髦而漂亮。它是所有农民向往的地方，也是我和爱兰的理想居所。 从那时起，我和爱兰就有了立志当城里人的愿望，我俩都不屑干农活，嫌脏累，人也会变的粗俗不堪，更不屑当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没出息，也没素质，并且风吹日晒更会销蚀尽我们的美丽，我甚至想象着住在整洁明亮冬有暖气夏有空调的楼房里，说着文明话，跟一些文明人打交道，有个气质高雅风度翩翩的男人一直把我当作他心里的宝，（我从小就爱看小说，更爱幻想）我知道爱兰也有类似的梦，只是她比我笨，想象力也不丰富，更不会描述，只知道洋气时髦吃好穿好不干累活就是城里人，所以我有点看不起爱兰，觉得她单纯的象个傻瓜。但我俩成绩都不好，靠考学跳出农门不可能，不象同学李华每次考试都得第一，是公认的大学苗子，也是定了型的城里人。于是那时我就想好了，到城里打工，加入轰轰烈烈的打工潮，那些比我矮的、丑的、笨的农村女孩子都在城市混的好好的，难道我不行？象大我三岁的黑黑瘦瘦的大丫，到城里打工后，马上就洋气起来，还有那个三妞，在村里当代课老师时，土气的要命，到城里半年后，就变的又白又漂亮，着装时髦还说标准的普通话，更让人眼馋的是，三妞已开始给家里捎大额的票子，怪不得农村人挤破头的向城里钻，看来城里的水土的确养人。爱兰却不看好打工，她红着脸说，她城里有个亲戚，答应过她爹妈给她在城里寻一门亲。我因此更有点看不起爱兰了。 二 两年后，爱兰的愿望终于实现：她那个城里亲戚给她在城里找了婆家，男方有楼房有稳定收入，且未婚，长相还不错，所以村里人说爱兰的命相好，带着城里人的福气，跟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都羡慕甚至妒忌的很，特别是小桃，羡慕的要死，小桃长的黑胖，还有满脸的雀斑，说话嗡声嗡气的象个男人，却和我一样富于幻想，甚至还想和爱兰一样，找个城里人。我心想“呸！就她那付长相，连老实想巴交的农民都看不上她，还想找有钱又文明的城里人”，所以我不羡慕爱兰，更看不起小桃，我很清楚自己的资本，我也漂亮，比爱兰要强也能干，且比爱兰有心计，我相信靠我自己的能力能实现当城里人的愿望，我看过很多打工仔的成功事例，我希望能象他们一样，在城里有所发展，也让村里人包括爱兰小桃大丫和三妞她们等人对我刮目相看，况且我也没有城里的亲戚给帮忙找对象。 所以在爱兰正式跟城里男人订婚并同居后，我和小桃还有村里的很多姐妹也到那个繁华的城市打工，我们先到一家电子厂干，厂子规模不大，但老板和老板娘还有负责培训我们的“工头”们的脾气都不小，学活时每出一处错误，就招的他们叽哩哇啦的一顿吵骂，小桃被骂的更厉害，有次小桃再次出错而被骂笨猪时，她委屈的大哭起来，说城里人咋这么侮辱人？我说有钱呗，想了想又说因为有钱又加素质低。之后知道老板是当地的农民，文化还没我跟小桃高，因为形势好而骤然富起来的，所以我和小桃便有点看不起他。 实习期过后，就天天加班，每天都干十几个小时，干的我和小桃整天晕头转向，一出错就被克扣工资，所以我和小桃一气之下离开了那个素质低的农民爆发户开的厂子，又到一家纸箱厂，管我们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都喊他胡主任，他对小桃没点好脸色，对我却和蔼可亲，常用肥腻腻的大手，拍我的肩膀跟我拉家常，一个屋子住的大姐警告我说，小心了，那个老头没安好心，果然，几天后糟老头开始对我动手动脚，看到那色眯眯的眼神和一身丑陋的肥膘，我恶心的想吐，就在他又一次将手放在我**上时，我忍无可忍跳起并骂了他，恶气虽出，却因此丢了那份工作，受连累的还有小桃，跟我一块被撵。 走在不属于我们的城市繁华大街上，有泪静静的淌在脸上，小桃跟在我身后戚戚地说：“玲子，这么繁华文明的地方也有这么多的坏人。”我恶狠狠的骂道：“地主守财奴、老流氓”。 几天后，我和小桃又到一家饭店当服务员，一个月的试用期过后，小桃被分到了厨房摘菜，我分到了豪华包间，包间有底薪，还有提成，只要好好干，每月收入可观，小桃为我因长相而得到的这份好差使眼馋的要哭，忿忿不平的抱怨爹娘遗传给她的那张丑脸。 但在高级包房里却没有什么高级的顾客和行为，所谓的服务不止上菜倒水倒酒等，更多的是陪酒，忍受他们动手动脚、拥入怀里乱摸，听恶心下流的淫话，这在写字楼里在办公室里在公共汽车上在大马路上，都称为性骚扰，在这里却是最正当的服务，在这里干的女孩都不得不提供这种服务，这种服务的最高级别就是进行赤裸裸的**易，我就因为断然拒绝跟客户出去过夜，而被老板臭骂一顿，他说：“其他人都这样干，就你特殊，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农村里来的打工妹，你有什么，不就这张脸吗，不靠这个，哪辈子能挣钱？”我却不信这个邪，强辩道：“人一辈子不就混张脸吗，没了脸还叫人吗？”老板叫我滚出去时仍恶狠狠的骂：“这年头，叫城里妞脱裤子都那么易，你一个打工妹还装什么假正经？” 走时我跟小桃悲壮的说：“天无绝人之路”，但我的路在哪儿呢，同来的姐妹们都找了份喜欢或不喜欢的工作，加班加点也好，克扣工资也好，挨骂受训也好，至少比我稳定。 我又一次流浪在街头，看见几家大型企业的招聘启示，就斗胆着去试，他们问什么文凭，我脸红，问有经验吗，我摇头，问技术呢，我吓的赶紧溜了，是的，我有什么呢，这个城市需要的是人才，每天都有大量的从大学生到硕士甚至博士还有“海龟”挤进这里寻找机会，但我不是；需要城里人不干的苦工和小工，那些穿着土气、扛着大包小包操着不同地方口音的打工者们被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来干这种活，可我受不了城里人的鄙视和加班加点粗活累活的苦，甚至也没有人能让我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去干这种活，我那时就想原来丑也是一种资本，它不会吸引男人的眼球，就没有来自男人给你制造的陷阱和压力，比如小桃；这个城市还需要小姐，需要色欲，需要给那些钱包已鼓起来或就要鼓起来甚至还没鼓起来的好色男人提供发泄情欲和**的地方，从星级酒店、宾馆、高级洗浴中心，到夜总会洗头房、酒吧按摩间，到处都有各式各样的小姐在出卖色相和肉体，那是无技能虚荣又有点姿色的农村打工妹最多又无奈的选择，我已不下十次被指引到那种地方去，但我不屑，甚至很鄙视它，来时父母就告戒，挣不到钱无所谓，不能饿着，找不到好活无所谓，不能走歪道。我一直坚守这个原则，我自信自己是农村里娇艳的花，即使我以后身无分文的回去，也可以选一家好的人家嫁掉，但做了小姐就不一样了，农村虽穷，贞洁观念却强，脏了身子的姑娘是被唾弃的，也很难找到好婆家。 可我究竟到那里去呢？实在想不出办法时，我进了家政服务公司，被介绍到一家男女均在事业单位上班的人家做保姆，他们都三十多岁，有一个五岁儿子，最初的两天是在女主人的奚落挖苦和冷脸冷语中度过的。因为我什么也不会，不会炒菜做饭看孩子，女主人说什么也不会还敢当保姆，为什么农村里的孩子也这么娇气？那男人脾气却好的出奇，说慢慢来嘛，什么都在学吗，就看着他老婆讪讪地笑，又偷偷地看着我讪讪地笑，帮我干他老婆指使我的活，她老婆一见就冷笑说：“奇了怪了，保姆没来时你懒得要命，有了保姆却比保姆还勤快”。男人不争辩，却仍是偷偷地帮我干活，不经意的碰我的手，眼神讨好而迷乱。我预感到他想要做什么，便恶心的要命。却不动声色，他在我的冷漠里却得寸进尺——一天趁上班时间溜回了家，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恭维我漂亮的话，就慢慢地把脸凑上来，我在他的脸几乎贴上我的脸时，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骂道：“下流胚，我是农村里的薛宝钗，是花，由得你们这些脏东西乱来！” 是的，我再一次游荡在了大街上，那时我已身无分文，半年来不仅一分钱没挣，还花光了从家里带来的几百块钱，我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拼命的想家想爹娘，想在家无忧无虑被爹娘宠爱的日子。我开始厌恶这个城市，厌恶心怀不轨的男人，又慨叹自己的命不好——在这么繁华和美丽的城市，碰到的居然全是色鬼、人渣，我想起有个主持人在模特大赛上说的话‘美丽创造未来’时突然觉得很可笑，它不仅不会给我创造未来，还剥夺了我谋生的机会。 可我不甘心，当我再一次在大街上搜寻招聘启示时，碰到了三妞，若不是她喊我，我真认不出来，她浓妆艳抹，着装性感而时髦，正挽着一个秃顶的黑胖男人购物，见我一脸的惊异，她落寞又无奈的说，她在夜总会当小姐，那人是他的老客户，我问大丫也干吗？她说，大丫在工地上干小工，又说大丫太丑太拗，当不了小姐，即使当的话，也只能在末流路边店，专门伺候那些又脏又粗俗的打工仔，小姐也是分级别的，见我更惊讶的眼神，她说：“不用这样看我，这里的文明和繁华都不属于我们，你要是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也可能跟我一样，运气好的话，有可能被有钱男人包，要么你就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让他来保护你，要么你得抵制住诱惑，要么你就回家，否则你很难混的。”听了我的遭遇，她没有惊讶和气愤，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男人是猫，见腥就沾……你是我们眼中的薛宝钗呢，可漂亮不会给你带来好运，这个世上的很多男人不懂的欣赏和呵护，只知道霸占和蹂躏”。我想三妞是看破红尘了，要不怎么当起了小姐，还说这样的话，她高中毕业后在村里当了一年的代课老师，后因母亲有病，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才来城里打工，原本打算挣了钱在镇上开个书店，没想到却混到这一步。 三 我想回家了，既然城市里的文明和繁华不会属于我，我也没什么留恋和幻想了，我知道自己没文凭没能力，无法接触到这里的繁华和文明，只能游走在它的最低层——干最苦最累待遇最低的活，跟最丑恶肮脏的人打交道，我不想被污染，更不会当诸如三妞那样的角色，来污染着城市的美好。我计划着回去找个好人家，就在农村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走时我特意去看了爱兰，爱兰那时已改名叫雅兰，她说爱兰土气的很，一听就知道是农村人，但我仍然叫她爱兰，也许从小叫顺了，她自嫁了城里男人后，活的越来越象城里人了，衣食无忧，日子清闲而安逸，脸色白里透红，象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她那男人文文弱弱，对爱兰言听计从，我暗暗羡慕爱兰的好福气时，她却悲戚的告诉我说她男人是个药罐子，有肾病，晚上连干那事都很吃力，要早知道这样，就不来城里淌这个浑水了。我说你要不顺心就跟我一块回去吧，就你这付模样离了婚也能在农村再找个好人家，她摇头说不可能，她这一辈子最烦干农活了，再说她已经习惯了，她留恋城市的繁华和整洁，只要男人一天不死，她就有吃有喝有花，过一天算一天吧。老家人并不清楚这些，所以爱兰回娘家依旧打扮的珠光宝气，大包小包的带回去乡下人稀罕的东西，惹的乡亲啧啧称赞。 我就这样又提着大包踏上了回家的路，去车站的路上，路过顺畅鞋业集团公司时，沉甸甸的大包勒得肩膀生疼，我停下脚步，放下包，看着眼前气派的厂房和办公楼，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看着马路上小车如梭，行人行色匆匆，我想这个城市多繁华啊，节奏多快啊！可为什么没我的立足之地呢？ 雄天就在那时出现了，我看到从那个厂里开出一辆豪华轿车正欲走时，那车却在我跟前停下了，车上下来一三十多岁的戴眼镜的男人，他关切又有点热情的问我，你是来打工的，我慌乱的点着头，这是我在这个城市第一次看到的文明又温柔的眼神，他问你刚来的，我摇头，他笑了，露着一口雪白的牙，说丫头你骗我呢，一看就知道刚来的，还没找到工作吧？我突然哭了，半年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在这个温温尔雅的陌生男人面前泪如泉涌，他忙说不哭不哭，也许我能帮助你呢？我以前也是打工的知道打工的难处。他说他叫雄天，是这个鞋业公司的总经理，我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到他的公司找份活，我就象遇到了知己，遇到了救星，却还说我什么也不会，他笑着说，不会可以学，我刚来时也什么也不会呢！我在他关爱的眼神里破涕为笑，城市就在那一刻向我敞开了大门，我觉得里面的繁华和文明在朝我轻轻的招手。 那天我就进了顺畅鞋业公司，一个月的试用期没过，就离开了公司，住进了雄天为我租来的房子，变成了人们眼中的“二奶”、“情妇”、“第三者”，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我没有慌乱和自责，有的只是报恩，是受宠若惊的喜欢，可能说崇拜更确切一些，那是一个卑微的农村女孩对事业有成、成熟稳重又仪表堂堂的城里男人的仰慕。当我把一切都献给雄天的时候，一直兴奋着、憧憬着。雄天说那天他在公司门口看见我时，就象看见开在春天田野上的一朵娇艳美丽的花，他说他那时就想当护花使者，一辈子保护我。我说城市里满眼都是漂亮时髦的女孩，遍地是花呢，为什么喜欢农村的？他说城里的女孩都被金钱和权势污染了，她们的眼里只有钱和利，没有一点情，况且到处是假花和人造花，哪有农村的纯，我因此感动的很，感动他说我是花，感动他要当护花使者，相比起那些只想糟蹋我的肮脏男人来，雄天可算作正人君子。 傻女人为一句情话尚可雷奔电走，甘愿奉献给男人一辈子，一篓篓的情话，和一堆堆的承诺就会让她晕了头，雄天说他有老婆孩子但没有爱情，他老婆看他的钱袋比看他更重要，他说之所以保护我，是不愿让其他男人再欺负我，不愿让我再受一点伤害。他说他不可能爱我一万年，只爱我一辈子。 文明多好啊，文明的情话会让你的心灵颤动，让你的精神亢奋，会让你拼了脑袋也愿随了它去，况且这种情话出自一个成功又成熟、有钱有势又有身份地位的城里男人。 城市就以这种方式接纳了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人们眼里不齿，可我相信它是暂时的，雄天以后会给我一个惊喜——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的称号。我相信有了这个称号，我才能与这里的文明和繁华接轨，才能活的比爱兰和其他的姐妹们更风光，才能实现自己的梦。 我心甘情愿的当起了雄天忠实的“二奶”，他不定时的来，每月给我几千块钱的零花钱外加金银首饰，我过上了比爱兰她们更光鲜的日子：每天除了无所事事外，就是上街购物做美容，把自己打扮的娇艳迷人，等着雄天来，出门必打的，出手也阔绰。 四 爱兰有了一个女儿，取名为丹妮，她说这名洋气，但这名城里人叫起来顺嘴，老家那儿的农民叫起来就走了调，他们叫成蛋妮后边还加个子，成了个骂人的词，爱兰为此发狠说下辈子就是脱生成有钱人的宠物狗也比农民强，连这么好的名字都叫瞎了，爱兰是个愚蠢的大老粗，她虽说者无意，但我听者有心，当时我突然想我在这个城市里究竟算什么呢？连雄天的一条宠物狗都不是，我和雄天已有两年了，他的情话已越来越少，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给我的钱也越来越少，我开始天天守着的是孤独寂寞还有惶恐，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说他的老婆知道了我们的事，他老婆是蛮不讲理的人，会随时来找我拼命，我们的关系只能凉一凉了。 我开始害怕，不是怕他老婆跟我拼命，是怕我跟雄天没有了未来，我不知道没有了雄天，我在这个城市会是什么样子。自从和他有了那种关系后，我就成了一条寄生虫，他是我所有情感的寄托和经济的来源，我开始怕他抛弃我，怕这个城市抛弃我，那样我所有的梦都会破碎。所以被男人包的女人是可怜的可悲的可恨的，在成为男人的情话金钱和权势的奴隶后，悲凉的下场随之而来。 自从爱兰有了女儿后，她的浓浓母爱也感染了我，我已二十二岁，在农村这个年龄的女孩都找了婆家，有很多已结婚有了孩子，我突然也想要个孩子，也许孩子会排遣我的孤独和寂寞，还能拴住雄天的心，也有可能让我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可跟雄天商量时，没想到他却翻了脸，说我有吃有喝有花，闲操什么心，养孩子会把我变丑、变俗、不再可爱，他说我变的越来越俗，越来越自私势利，，我的心一阵阵发冷，突然意识到我可能只是他的玩物——发泄他情欲和**的工具，他最重的砝码一直在他老婆那里。 我当然不甘心，我必须为争取名分而斗争，在雄天一个多月没找过我一次，没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的一个下午，我几乎打爆了所有能找到他的电话，终于把他叫来，一番关于名分的争论还没有结果，却被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堵了个正着，雄天那会就成了狗熊，但却平静的穿好衣服，在众目睽睽下逃之夭夭，留下我任那伙人肆意侮辱，这就是我两年来对他感情付出的回报——无用的情话和承诺一大堆，关键时候一个屁都不放。他的老婆恶狠狠的骂我鸡、婊子、贱货，反正形容坏女人的词都用上了，并且使劲的抓挠我的脸，还大声嚷嚷“再叫你卖”，辱骂撕打中，引的许多人来看热闹，他们指指点点，或鄙视或惋惜的看着我唧唧喳喳，却没人为我说一句好话——可见人们对二奶的态度。直到那伙人整累了、烦了、怕出人命才罢手，走时雄天的老婆鄙夷地说：“你是垃圾，是漂亮无用的垃圾，是毒瘤，毒害家庭和社会的毒瘤。” 我失败了，也许雄天的老婆说的对，只要是这种身份，我便只是城市的垃圾是毒瘤，是被人唾弃的，是永远无法与文明和繁华接轨的。 五 我在医院里呆了近两个月，由于脸被抓挠的厉害，不得不做了面部修复，出院后又开始面对生存的危机——雄天给我的钱都在这两个月中报销给医院了，期间他没看过我一次，打电话也联系不到，当一朵花只开在男人的欲望里的时候，芬芳过后就成了他们眼中弃之不及的垃圾。 但再怎样去挣钱呢？再从工厂的学徒工干起、去当服务员或保姆、去干粗活重活，对我来说已不可能，两年多的寄生虫生活，彻底摧毁了我在城市里仅有的生存技能，没钱的日子让我恐惧难耐，谋生的手段那时对我来说只有一种——继续跟着雄天，不仅经济上的还有感情上的依赖。我只能铤而走险，我决定去找雄天的老婆，让她放弃雄天，成全我和他的爱。女人多可悲，她认为她所依靠的只有这一个男人时便会孤注一掷。 我在雄天的楼下终于等到了他的妻子，她在夕阳的余晖里朝我走来时，显得气质高雅却又娇柔可人，完全没有那天打骂我时的凶神恶煞，她问你还敢来，我说我不恨你打我骂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我在这里没有工作没有钱也没有能力，只有雄天，我说你们既然没有爱情，就放了他，也放了我，成全我们吧？我说我们会感激你的。 让我奇怪的是，她就一直平静又有点怜悯的看着我说：“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认为的爱情是怎样的呢？大学四年里的卿卿我我形影不离海誓山盟算不算爱情？创业时的风雨同舟同甘共苦携手奋进算不算爱情？抚育孩子的艰辛和快乐、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的欣慰、永远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里面有没有爱情呢？她说这些你跟他有过吗？”她说：“把肉欲当成爱情，把钱色权色交易当成爱情，把霸占和强占女人当成爱情，把虚伪的情话和永远也不兑付的承诺当成爱情，你也信吗？”她说：“爱情是纯洁的，是无私的、是没有利益成分的，是灵与肉的结合，你还敢说你跟雄天有爱情吗？”她说：“一个仅靠出卖青春、肉体挣男人钱的寄生虫也感大言不惭的谈爱情吗？” 我哑然并震惊。 她说她跟雄天是大学同学，她那时是校花，追她的男生很多，她却只爱雄天，毕业后她又离家随他到他所在的城市，因雄天的单位不景气混不下去，才双双来这个发达的城市创业，提起创业的苦，她仍然涕泪涟涟，说原本希望辅助雄天变成大树后，她会是他余荫下的唯一受益者，可现在是她被赶到了太阳下炙烤，其他女人却在树荫下在坐享其成，并且美其名曰爱情。 我又一次败在了她的手下，我觉得自己无耻到了极点，我说：“我……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她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这些吗？在你住院的日子，雄天根本没回家，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外边还有一个女人。所以你也别奢望他能给你爱情，更别说婚姻。靠金钱维系的关系是产生不了爱情的，即便是产生了婚姻，也是一种交易。” 从雄天的老婆那里落荒而逃，一个人茫然无措的游荡在大街小巷。然后就疯了似的打雄天的手机，却一直联系不上。我想问问他对我有没有爱情，哪怕是一点点也可满足我可怜的自尊，我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其他女人。 在电话联系不上的情况下，我开始到他公司大门口蹲守，终于在一天傍晚看到他的车缓缓驶出大门，躲在一边的我正欲上前，却发现车里还有一女的，俩人对望着，好象在亲热的交谈，凭女人的直觉那是个年轻而时髦的女孩，俩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我才相信雄天老婆的话。鬼使神差的我叫了一辆车，偷偷的跟在他们后面。 我在暗处看着他的车在市郊的一撞新楼前停下，俩人下车后便自然又亲热的拥在一起，进了二楼02室。那女人看起来年轻而时髦，披着长发，细腰纤纤。 说不清什么滋味，只任泪水长流，悲哀愤怒还有羞愧，什么一辈子的爱情，什么文明高素质，全是放屁，这个城市的文明和繁华里有着太多的虚伪和丑恶。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雄天才从里面出来，我悄无声息的走上去，他惊恐的喊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冷笑着说我没带刀子，他看清是我后说你疯了？然后又软着语气说，好歹情分一场，你别乱来，只要你听话，我们还跟从前一样…… 我说骗子流氓！我恶心你讨厌你看不起你，我不稀罕你的钱，不再当你一个人的婊子，再也不想见到你……那时我想就是把自己卖给这世上的所有男人，也不会再卖给雄天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个仪表堂堂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跟那些肮脏男人一样的肮脏的心。 雄天在我的叫骂中驾车仓惶逃走，我在黑暗中稳了稳神，突然想上楼找那个女孩，我想揭露雄天的丑陋虚伪，报复他，也报复那个女孩。 当我因气愤而哆嗦着叫开那扇门时，心里竟有一丝窃喜，里面的人却叫我大吃一惊，那女孩苗条而白皙，披散着长发，尽管鼻子已垫高，单眼皮已割成双眼皮，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我们村的李华——我村唯一的女大学生，同样大吃一惊的还有她，她问玲子，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我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却只说你比以前漂亮多了，她自豪的笑说，现在时兴整容，漂亮的女人自信心高，就业升迁的机会大。又说再整容也比不上你玲子天生丽质，你是咱村里的花呢！我说：“我算什么花？没文化没能力只让人鄙视让人蹂躏的山野小花，而你呢，有文凭有能力有前途的城市玫瑰”。她说玲子你有什么事吗？我呆了一下说，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吧？她说：“你看见了，算吧，他是我老板，我是他秘书，我们有一年了，他还没离婚，不过那是迟早的事。” 我突然扯着嗓门说：“你是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应该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一个给你真正爱情的人，雄天是什么人，有老婆孩子，外边还有一个女人，是骗子是伪君子！” 李华瞪大着眼睛却说：“你就是雄天好心帮助过，却被死乞白赖的缠上他的那个打工妹。 我说：“不是我死乞白赖，我是傻瓜，上了雄天的当……我不是你的情敌，也不妒忌你，我也不会再跟雄天那个混蛋纠缠不休……只想提醒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别出卖肉体和感情……这种男人是不懂的欣赏的，只知道霸占和蹂躏……”我说了很多很多，说的涕泪四溅，说得甚至感动了自己。 李华一直默默地听着，平静地看着我，待我唠叨完后，她说：“玲子，我知道你是好心，这个世上就不缺教育女人自尊自重的说教，可你知道吗，这是个金钱和权势统治的社会，是有钱有势的男人统治的世界，是那些蠢蠢欲动得意忘形的男人统治的天下，被统治下的女人要想成功、要想成名、要想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向男人妥协，满足男人的要求包括情欲要求，她说这是女性的悲哀，是时代的潮流，这叫适者生存……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总想得到更多的虚荣的漂亮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在卖，大到影视明星、歌星、超级名模，小到漂亮大学生、城市美女、农村小花，因为她们需要成名、需要好工作需要钱需要生存的更好……而那些男人需要她们来发泄情欲和**，来达到征服和占有……我爱青梅竹马的邻家男孩，可他没考上大学，我爱志趣相投的大学男同学，可他没钱甚至连份好工作都没有……”她说：“金钱和权势统治的社会里，谈爱情是奢侈的，实惠是最现实的……虽然天下的男人都在骂女人贱，女人都在骂男人好色，可骂来骂去，一切照旧，该贱的还是贱，该好色的还好色……” 李华就这样说了很多，一直说到两眼有亮晶晶的东西，说到我连连点头，心服口服，说到我相信这世上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时，我跟她说了句保重离开了那里。 再一次目睹城市夜晚的繁华时，我开始在暗夜里冷笑，牙缝里冷风嗖嗖，曾经的仰视、向往中的美好和文明都变的那么滑稽可笑。我觉得自己高估了城市的文明、男人的文明，女人的文明，却不知恨谁怨谁可怜谁，城市在我眼里变成了钱包鼓起来的男人，色迷迷、不怀好意却又踌躇满志。 我一直走着，走过雄伟壮观的市政大楼，走过豪华的星级酒楼宾馆，走过温文而雅却眼神暧昧的男人身边，走过繁华里的道貌岸然，就走到了三妞服务的那个夜总会，我需要填饱肚皮，需要改变贫穷，需要钱。 三妞说你终于还是来了，我说你是人精，怎么知道我会来，她说我不是人精，是狐狸精，狐狸精能洞悉男人和女人的心理，我说早知道城市这样，我就不会傻傻的来打工了，早知道那么多男人都这样，我早就卖了，早知道我这个下场，我早就来了。然后我们开始笑，笑得泪淌了一脸。 六 我正式当小姐的第一天，三妞宣布“退役”，年老色衰，身体不适、客源减少，是离开夜总会的主要原因，即使不走，老板也会踢出你去，她说她在这个城市的使命完成了，对男人的使命完成了，挣钱的使命也完成了，越来越多的年轻漂亮的小姐马上接替了她，比如我，就象男人用钱操纵下的女人的接力赛，一拨跑完，一拨又接着上。送三妞走时，她说祝你多多的挣男人的钱，别让他们白糟蹋了。 我不知道是繁华造就了在肮脏，还是肮脏引来了繁华，反正越是高档的酒店宾馆里，气势壮观的夜总会、洗头按摩房、大型洗浴场里，那是穷人不敢来的地方，却是象征着繁华和实力的有钱有权男人的聚集地，消费地，也是小姐的服务地，究竟有多少打工妹在做小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做小姐的是清一色的打工妹，是对城市怀着美好向往的打工妹，当然也有没找到好工作贫穷大学生，但她们做一段时间后不是被包，就是跳槽。 在夜总会，那个让男人和女人都眼花缭乱、欲望膨胀的地方，我把自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商品——出卖肉体，并且不再卖给一个男人，而是卖给很多有钱有势的男人，在赤裸裸的钱色交易中，我学会穿着三点式在男人面前跳放荡的舞，用各种各样的令人作呕的床上姿势挑逗着男人的欲望。当人眼里只有钱的时候，廉耻和尊严、道德和说教便显的滑稽可笑，当女人的年轻和美丽在有钱和有权人的眼里变成色欲和霸占时，我们真的就成了城里的垃圾和毒瘤，散发着恶臭，传播着病毒。为了多挣男人口袋里的钱，老板和姐妹们可谓费劲心思，我因长相出众，看的书多，见识广，口才好，一直被老板包装成大学生，还叽哩哇啦的学了一通英语，恶补了一些知识，之后被介绍给很多大老板和政府的要职人员，我不明白嫖妓为什么还要学历要口才，他们却说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高雅一点。有些容貌不甚好、胸部不够高、或臀部不够肥的姐妹，为了在男人眼中更完美些，不惜花大笔钱去整容，更有甚者，为了满足男人玩弄**的欲望，很多小姐多次去做假**膜。所以这世上美的大多是假的，真的却大多是丑的。 期间，我和很多姐妹被警察抓过、罚过又放过，然后又继续干，加倍的干，并没觉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并且我还几次被介绍给了雄天，我问他校花你也娶了、野花你也糟蹋了、玫瑰花你也占了，为什么还要来找被蜂蝶吸得没了花香的残花败花烂花？他说花堪折时须折花，待到无花空悲伤，女人都一样：蠢、贱、庸俗，可玩起来却不一样。我说我就是跟那个捡垃圾的糟老头子睡也不会跟你睡，他笑说你不会跟那个老头睡，不是因为他糟，因为他没有钱，你们只跟钱睡。 是的，漂亮女人有的跟生存睡，有的跟钱睡，有的跟权睡，有的则跟成功跟出名睡，但很少有人跟爱情睡。 做小姐的日子里，我成了赚钱的机器，两眼只认的钱，没有什么能触动我的心灵，只有钱让我感到实在和温暖。可是有次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警察说了一句话让我难受了很久，她是我们的熟人，抓抓放放大家都相互认识，她说：“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个城市，你们给这个城市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做过一丁点儿贡献吗？你们只会给这个城市增加不安定因素，带来丑恶和肮脏，带来家庭破裂和离婚率增高，你们这个年龄和长相，应该是农村里的花，在这里，却成了人渣、垃圾，你们觉得这样值吗？”我难受并不是因为她说我们是垃圾，而是这话让我想起了我曾是花，是农村里的薛宝钗，想起了那些让人羡慕让人欣赏的日子，在这里却变成了垃圾和毒瘤。不知怎的我就哭了，女警察有点惊讶说你还知道哭啊？我说：“我的确是农村里的花，村里人还叫我薛宝钗呢，还有个林黛玉嫁给了个城里药罐子男人，她看了我一眼说你是象薛薄钗，可你们为什么到城市里来，我说我们想过的更好一点，想离繁华和文明更近一些，想让城市的水土把我们变的更美一些，却不知城市只会诱惑美、强占霸占美、蹂躏糟蹋美……我不明白究竟是城市污染了我们还是我们污染了城市，反正跟我一样的许许多多的花都在这里不健康地猥亵地恶心地开着，都成了这个繁华城市里的垃圾和毒瘤。”女警察有些古怪的笑起来说：“怪不得你装大学生呢，象。”又说我为你们悲哀，为这个城市悲哀，”说后一句时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七 爱兰突然抱着孩子来找我借钱，哭哭啼啼说丹妮被诊断为先天性耳聋，丹妮出生后对声音就不敏感，当时因为小没在意，等大些时觉得情况不妙，才到了医院。医生说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但爱兰不死心，她要带丹妮到大城市去治，却身无分文，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药罐子男人身上。当我把两万块钱给她的时候，她恨不得给我磕头，又不停的骂她那药罐子男人，说要不是他天天吃药，女儿也不会这样。其实爱兰最鄙视小姐，主要原因是觉得小姐脏，她自小干净的要命，在农民看来，她有洁癖，这是她立志到干净的城里来的一个理由。我在做了小姐后也很少去找她，怕她嫌脏。 爱兰在半年后又带着孩子找到了我，原本纤弱的她瘦得皮包骨头，往日的风华全失，象被榨干了水分的花。看见我就大哭起来，说丹妮的耳朵没希望了，都怪自己当时傻，非要当什么城里人……我替她难过却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悲哀和无奈，为爱兰和我，爱兰哭了一阵才告诉我说她男人死了，家里所有的钱都让爱兰给丹妮看了病，断了他的药后，病情加重……爱兰说他早该死了，只是死了也没让她好过，为了给他治病，连房子也卖了，现在她一无所有，除了丹妮。她说要不是为了丹妮，她早就一头碰死了……她说起她男人的死，没有伤心，没有留恋，只是茫然，两眼大而空洞，她说男人是她唯一的生活来源，没了男人，她连饭也没得吃了。 接下来的要紧事是给爱兰找了个能混口饭的活，在一家快餐店里刷盘子，从小就没干过活没受过累遭过难的爱兰，在那一段日子里受到了最多的训斥、白眼、奚落和吵骂，快餐店老板说爱兰白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活也不会干。爱兰一次次的去找我哭着说受不了了，真想死了算了，可一想起丹妮又两眼泪汪汪抽自己的嘴巴骂自己无能，是天底下最不称职的妈。我让她回农村，爱兰却总是摇头，说在城里混得一无所有还带着个聋哑女儿，没脸去见父老乡亲。 所以我们一伙老乡帮爱兰做的第二件事是又给她找了个男人，因为她太娇弱又依赖惯了，我老觉得她对生活失去希望后会真的一头碰死。爱兰找男人的条件只有两个：一是能接纳丹妮，二是有能养活他们娘俩的钱，跟几个男人见面后，她考虑再三，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退休工人。老男人每月有三千多块钱的退休金，一儿一女都成家，他自己有套房子，爱兰伤感地说反正已卖了一次，再卖一次又何妨，就当是给她和丹妮找个饭碗，总之这辈子是跟爱情无缘了，她说她叫城市害了，叫城里男人害了，叫她自己害了。结婚那天，她哭得很伤心，用手撕扯自己的头发，捶打自己的头。我无法描述我当时的心境，有同病相连的悲哀和无奈还有其他我说不清楚，只是压抑的很，也许城市对我们只是一个奢侈的梦，因它的不现实，让我们尝到的全是酸涩。 八 我得了一种怪病：全身长满了红色丘疹，连脸上也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奇痒无比，这种疙瘩跟坐疮一样几天后自己消失，然后留下一个个难看的疤。在各大医院诊治后均不见效，反而越来越肆虐。以至在我脸上、身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的难看的象麻子一样的疤。从那时起我的客源锐减，老板开始对我恶语相加，连姐妹们也怀疑我得了治不了的性病，都避之不及，我知道我也到了离开夜总会离开城市的时候了，只是比三妞离开时要尴尬的多，我已不再是花，我的所有芬芳和美丽都让男人让我自己糟蹋殆尽，现在的我只是株烂草，男人看见都嫌恶心的烂草。 不知道我是第几次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城市里的大街上，没有忧伤，没有喜悦，只有平静，裸露着脸上象麻子一样的丑陋的疤痕，我知道我的青春不再了，我的美丽不再了，我的梦还有欲望都不再了。好色的男人也不会再对我有非分之想了，我知道这个城市永远也不属于我。不知这样走了多久，不知命运给我开的这个玩笑是好还是坏，只是觉得很滑稽很可笑。 走到西郊那条肮脏的街上时，在一个叫夜女人的野店门口就看到了正在揽客的爱兰，惊讶和气愤顷刻间打破了我内心的平静。浓妆艳抹的爱兰看到我也惊的张大了嘴，我摆手示意她别问下去，却厉声道：“你怎么也这么贱！”爱兰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那个老男人不疼丹妮，他已结婚的儿女看不起我们，又总在老头子开工资后取走一半，……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带丹妮离开了……要不为丹妮，我就死了……女儿命苦……没有爸爸，妈妈又无能……玲子我还欠你两万块钱呢……”“男人脏死了，全身恶臭……我也脏，比他们还脏……我真想死了，现在就死……”我说你他妈乌鸦嘴，天天念叨死！ 泪在那一刻如决堤之水，我觉得命运跟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从小就信奉“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我却从没能把握住它一天，我和爱兰就象卷入了一场恶行循环的游戏，越陷越深，一直到无可自拔。到欲死不能。 但爱兰还是死了，在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农村时，警察忽然找到我叫我去认尸，他们从爱兰的电话本里知道了我。爱兰是被她的老嫖客杀死的，据那个老嫖客说爱兰太贪婪了，要钱还非要跟他结婚，不答应就到他家里、单位上闹，他说他不能让这个不识好歹的婊子弄得名声扫地。所以就杀了她。认尸时围了很多人，我听他们叽叽喳喳说是爱兰是个婊子时，忽然大声说她不是婊子是林黛玉，人群开始笑说还薛宝钗呢，我说我就是薛宝钗，男人都是贾政、贾赦、贾链、贾珍，人群又笑问，谁是贾宝玉，我说贾宝玉死了，真的，我所见的男人里没有贾宝玉，贾宝玉虽腹内空空如草莽，却还知道怜香惜玉，知道疼惜他的姐姐妹妹。而其他人就知道霸占糟蹋。人群又哄笑说原来是个疯子，警察奇怪地看着我说你真疯还假疯，看准了她是不是你那朋友李爱兰？ 还有假吗，我和爱兰从小就是好朋友。又一起来到了这个城市，可现在她走了，到了她早就想去却又舍不下女儿的地方去了。也许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我知道她的心早就死了，死在了绝望里，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爱兰没有一天快乐过，有的只是失望和泪水。她曾是我们村里一朵娇嫩的鲜花，是清灵纯洁、不食人间烟火、颇似林黛玉样的美人，曾在城市里卑微地开放着，却又沦为这里的垃圾一直到被蹂躏到香消玉殒，我又一次不知该怨谁恨谁，只有悲哀象潮水一样淹没了我。在这个城市，欢乐对我们总象昙花一现，而悲哀无奈却如影相随。 我在爱兰家的附近找到已饿了三天正在街上讨饭的丹妮后，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城市，离开了这个只给我悲伤和失望的城市。走时，小桃和李华送了我，小桃跟同是打工的男人在市区开了家快餐店，生意红火的很。李华的目的已达到，跟雄天结了婚，然后在家做了全职太太，雍容华贵，脸上却写满落寞，上车时，我拥住了小桃，跟小桃说：“好好混吧，有一天我在农村呆不下去时，就来找你，至少你不会让我们迷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佩服小桃，她象一棵坚韧的小草，用自己的能力展示着生命的精彩。在拥住李华时说的是：“希望你还是我们眼中的才女”。其实我一直为她感到遗憾，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又加上整容，终于变成了才女加美女，却只换来了一桩富贵但无爱情的婚姻。才华还未展现就被囚禁在繁华里。就象还没来的及展放美丽就调零的花。不过，我真的希望她们越来越好，因为我们曾是姐妹，是儿时的玩伴。 九 在家乡的山坡上，我承包了大片土地，在那里种了多种果树，每到春夏两季，竟相开放的鲜花就把那变成了花的海洋，我常常对着那些花陷入沉思，它们或热烈或含蓄或高贵或低微的开着，但却无一不展示着它们健康而奔放的美丽，它们让我想起了爱兰李华三妞还有我，我们都曾是芬芳四溢美丽的花儿，却又一一在繁华里迷失了方向，自甘殒落。 繁华多好啊，可里面太多的诱惑和欲望都让花过早的调零了。又想起模特大赛主持人说的那句话——“青春舞动梦想，美丽创造未来”，其实仅仅美丽创造不了未来，女性追求美追了几千年，虽然很多因美得宠，因美而收获美好的爱情、婚姻、财富等等，但太多太多的美丽最后都凋谢在悲凉里，因为在不懂的欣赏和呵护，只知占有和蹂躏的金钱和权势的男人社会里，因为在把美看成最大资本，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求它的虚荣和不自重的女人眼中，美丽只能是一种商品，一种筹码，一种男人征服后炫耀的资本，也是女性的悲哀和灾难。 丹妮已改名为小兰，虽耳聋，出落的却清灵娇嫩，象极了爱兰。我脸上的疤痕也在时光的濯洗下一点点消失，所以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见了我和小兰总说，真是一对奇怪的漂亮母女，妈妈长得象薛宝钗，女儿却象林黛玉。听后我就自豪地笑，打手势给小兰，她也自豪地笑。真的，我们都为美丽而自豪，我也更希望小兰她们的美丽能一直健康而粲然地开放着，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在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