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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庐杂识(第三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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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廉访
  
  睢州王廉访?,由知县起家,卓著循声。属邑民安某客于外,继妻高氏通于刘某,忌前妻之女言其情,谋乱之,女不从,共戕女以死。公曰:“高母道已绝,仍照故杀子女律拟,其何以戒为继母而淫且毒者?”遂比照故杀夫前妻之子律论斩。具题,报可。遂著为例。其为江南按察使也,宿州某生携妻子授徒某氏家,其妻临产,妻兄之女来视,数日,妻子均中毒死。馆人曰:“若与妻兄有隙乎?”曰:“有之。”曰:“是矣,必令其女置毒也。”生控于州,刑讯,女不胜楚,遂诬服。公疑之,问馆中来往者何人,女曰:“只十二岁学徒耳。”召而曲诱之,曰:“师扶我急,因置砒面中。”生之妻兄乃得释。无锡民某与攻皮之匠殴,已而匠死。有僧故与某仇,证为伤重致然,令如僧所诬论拟。公察斗殴日月在保辜限外,因诘曰:“伤久何得不医?”具言医矣,检所用方,则匠死伤寒耳,僧乃伏。平反多类此。苏州胥门外有坊,曰“民不能忘”,为汤文正公建也。公与同乡,民即镌公姓氏于其次。
  
  ◎梁学士
  
  钱塘梁山舟学士同书,为文庄公诗正长子。二十五岁举乾隆丁卯科孝廉,三十岁应壬申恩科会试,未第,特旨赐与殿试,入词林。三十六岁大考二等,擢侍讲,是年丁所后父艰归。既澹于荣利,又素鲠介,恐不谐于俗,服阕后引疾不复出。尝赋诗云:“一事比人差胜处,不曾强仕已归田。”
  
  ◎墨谱
  
  明方于鲁《墨谱》,程君房《墨苑》,绘刻精工,艺林清赏。较其优劣,当以《墨谱》为胜。《墨苑》中自著序记,语涉矜夸,其搜罗名人题赠虽多,而如顾秉谦、沈氵?等笔札亦皆载入,未免薰莸相杂。且此书为文房清玩,乃胪列时人,备志科第、官爵,殊乖雅道,不若《墨谱》之能得体要也。《谱》中载汪仲淹《墨书》述于鲁之言曰:“试墨如试金,当略其色泽,求其神气。其法用紫石研,注水涓滴同磨,多少同。磨之一缕如线,而鉴其光:紫为上,黑光次之,青又次之,白为下,黯氵勿无光,或有云霞气,又下之下也。”此数语可为相墨金针。
  
  ◎沈汉甫
  
  震泽沈汉甫茂才金渠,好学能文,屡试不遇,郁塞无聊之思悉于诗寓之,著有《春风庐诗集》。句如:“竹色隐高屋,杏花明短墙。”“十里涧声寂,一肩山影凉。”“雨声寒客馆,花事老山城。”“湖光吞树小,山气压云低。”“江上白波双桨去,山前红树一僧归。”“烟村半夜鸡声早,水国三秋雁影低。”“落日一星明树杪,微波双桨出苹花。”皆妙。
  
  ◎岳忠武王铜印
  
  嘉庆戊寅,山阴李宏信以所藏岳忠武王铜印归于栖霞岭王祠,属王廿四世孙秀元世守之。金坛段骧作记,摹刊祠壁。印准今尺寸六分有奇,厚三分。其文曰“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岳飞印。”(阴文五行,行六字。)凡三十字,盖古印字之最多者。
  
  ◎李少司寇
  
  寿光李松园少司寇封,由翰林改刑部时,有翁强污其妇,妇爪伤翁面得免,畏其再逼,遂自尽。众谓伤翁不孝,不宜旌。公谓妇此时惟恐不免耳,是无妨于孝,仍宜旌。钱文敏公维城从其言,由是遂知名。
  
  ◎鹿洲公案
  
  漳浦蓝玉霖太守鼎元《鹿洲公案》,乃其尹普阳、潮阳时所纪,节录以见折狱之良:陈氏兄弟伯明、仲定争父遗田七亩搏讼,谓兄弟本同体,何得争讼!命役以一铁索絷之,坐卧行止顷刻不能离,更使人侦其举动词色,日来报。初悻悻不相语言,背面侧坐,至一二日,则渐渐相向,又三四日,则相对太息,俄而相与言矣,未几又相与共饭矣。知其有悔心也,问二人有子否,则皆有二子。命拘之来,谓曰:“汝父不合生汝二人,是以构讼。汝等又不幸各生二子,他日争夺,无有已时。吾为汝思患豫防。”命各以一子交养济院,与丐首为子。兄弟皆叩头哭曰:“今知悔矣,愿让田不复争矣。”曰:“汝二人即有此心,汝二人之妻未必愿也,且归与计之,三日后定议。”翼日,其妻邀其族长来求息,请自今以后永相和睦,皆不愿得此田。乃命以田为祭产,兄弟轮年收租备祭,子孙世世永无争端。由是兄弟妯娌皆亲爱异常,民间遂有言礼让者矣。
  
  ◎西塞山
  
  湖北有西塞山,一名道士矶;湖州亦有西塞山,亦名道士矶。张志和《渔父词》所云“西塞山前白鹭飞”,乃在湖州时作,而放翁《入蜀记》指为湖北之西塞山,《广舆记》等亦沿其误。
  
  ◎西南夷传
  
  王伯厚谓柳州《游黄溪记》仿太史公《西南夷传》。按:白香山《冷泉亭记》云:“东南山水,余杭郡为最;就郡言,灵隐寺为尤;由寺观,冷泉亭为甲。邓牧冲《天观记》云:“两浙山水之胜,最东南;由浙江西,杭最;由杭西,余杭最;逆天目、大溪上,有十八里曰洞霄宫者,是为大涤洞天,又余杭最胜处也。”史鉴《韬光庵三天竺寺记》云:“环西湖之山凡三面,西山为最佳;据西山之佳惟四寺,灵隐为最胜;领灵隐之胜有五亭,韬光为最幽。”盖皆效其体也。
  
  ◎吴烈女
  
  湖州太湖滨绿葭湾吴烈女,以贫故养于夫家,夫曰李时新,佐父九皋治肆事于湖北,女独与姑居。姑与疏族李大炮通,时来饮酒,使女给事左右,女不肯,姑怒,扌失女无完肤。大炮与姑谋,并污之以塞其口,姑于是为好言诱女曰:“大炮有恩于汝夫,汝善事之,汝夫归,以汝为能报德也。”因出金跳脱与之曰:“此大炮所赠。”女取而掷之地。时六月六日,俗必食饣?饣乇,姑与大炮共为饣?饣乇,使女炊,女不肯炊,姑乃自炊之。炊熟,大炮与姑食,邀女共食,女不肯食,大炮强灌之,则啼而走。傍晚,女浴于室,大炮从暗中突出,欲走,门已闭,遂自后窗投于水。邻妪救之起,微有气,至夜半苏,复自投于水,竟死。族人以大炮逼奸致死报县,乌程令庄有仪素不解事,县人谓之“庄糊涂”者也。检验时,姑坚执大炮无逼奸事,竟以失足落水完案,时乾隆三十六年也。越二年,震泽县盗案发,大炮论实坐斩,众愤稍泄,而逼奸之案已结,无可翻,烈女不得邀旌典。至道光三十年,里人乃具呈当事,请旌于朝。归安方焘作征诗启以表彰之,有“千寻雪浪净涤淤泥,一片冰心朗昭河汉”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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