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卑微又遥远的小梦想

 

 

周末上初中同学QQ群，意外发现某个同学的结婚照片，在群里哇啦哇啦惊讶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他的故事，一个卑微而遥远的小梦想的故事。

 

他叫文斌，我初中班级学习倒数五名以内的男生。当我们都以很高的成绩登上学校中考光荣榜的时候，他默默地走进了中专学校，学习当时大家觉得很奇怪的烹饪。之后我们没有了联系，只是偶尔回初中听英语老师提起他，说他突然打电话给老师说想学英文了，说他去北京学烹饪了等。起初我们并没有在意，等高中毕业那年初中同学聚会，才发现他已经进了我们省最好的大酒店做厨师，并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文师傅。在那个时候，我们认为进大学是最正经的事情，而谁都没有想过走“旁门左道”，甚至当个大厨，我们都天真地认为进了大学就是阳光灿烂了。在网上，我问起他这些年，同学说他中途去了趟北京，学烹饪，两个人住一间10平方米的地下室里整整两年，学完以后回到大酒店继续做厨师。如今他已经快当上大厨了，明年和心爱的女友结婚，开始幸福的小生活了。

 

两个人住一间10平方米的地下室里整整两年，我能明白这一句话里所有的艰辛和苦楚。从12岁进入初中教室，他一直就是个小人物，在那些分数说话的日子里，他是差等生，他不被重视，他的座位永远在最后一排无人理会，但是他依然有自己的小梦想。我们的生活曾有将近10年如平行线般似乎永不相交，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他坚持了10年的小梦想变成了大大的幸福，而我们那过去的10年是没有梦想的10年，即使我们比他有了更多的知识和文化。

 

看到结婚照片上他满脸的幸福，我似乎想起了英国选秀节目中的保罗和苏珊大妈，他们都是卑微的小人物，有一个卑微的梦想，然后持续不断地努力，无论生活中发生了什么，即使遭遇了车祸、手术等重大危及生命的事情，都一直在摇摇欲坠的不安稳的生活中坚持自己的梦想，或者说是一个信仰或者想法。

 

今天有个某名校的同学说，他很鄙视宁可在北京赚1000元工资都还坚持在北京的人。可是如果这1000元里有一个人卑微的梦想呢？这个梦想不名贵、不奢华、不光鲜，比如仅仅是为了赚足一点钱接父母来北京逛逛各个旅游胜地？在北京，1000元能实现的梦想很小，但是再小的梦想都是一个起点，一种光亮。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很小的时候三口人挤在2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我们慢慢长大，看了20年母亲的勤俭持家和父亲的早出晚归。我们都遇到过父母40多岁遭遇下岗，以及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留给我们的日子，所以，在我们心中最初的小梦想，无一例外就是赚钱回报我们的父母，哪怕只是给母亲买一件新衣裳，给父亲买一个新的刮胡刀。我们并不是人人都在名校，不是人人都有很牛叉的专业和导师，我们无法人人进世界500强，但是我们依然是有小梦想的人，对不对？

 

几年以前，我是东北某个小城的不知名的地方学校的学生，尽管离开家乡跑到很远的地方上一个小学校我有几百个不愿意，但是我还是去了。因为我不想在家庭遭遇重大变故之后让别人觉得我一蹶不振了，我不想让已经分崩离析岌岌可危的内心继续受到重创，当然，我最不想看到母亲担忧而凄婉的目光。

 

那时候我没什么钱，母亲的工资要养活我们的生活和我的大学，那个时候我的梦想很小很小，过四级过六级过TOEIC，去北大上学，做好多事情，有好的实习，有喜欢的工作。我很幸运地一点点实现了自己的小梦想，即使那些日子我和母亲的生活比较艰苦，即使那些日子我手里没有超过500元的现金，但却是那些卑微的小梦想，一点点地填补着我重重的自卑。我没有名校背景，我没有随时可以满足我梦想的机器猫般的父母和家庭，我没有漂亮的外表和时尚的衣服，但是这都没有影响我对卑微梦想的追逐。我一直觉得，我能一直还算比较快地成长和进步，是勤劳善良的母亲无限支持的结果。她并没有像很多人劝诫的那样，认为我们家庭遭遇不幸就应当把我留在家里，她只是在我很累很累很过不下去的时候说：“过不下去就回家，家里养了你二十多年，还能差再接着养你吗？”

 

我的初中男生同桌冰在大学毕业那年拿到美国名校的全奖offer了，前几天在美国和女友结婚了。冰是个很不容易的男孩子，父母做小本买卖，生意淡季的时候靠卖豆浆维持生计，补贴家用，一点点给他攒大学的费用。他不是那种很聪明、很优秀的男生，除了他的父母和他自己，没有人会把他任何的努力与他今天的美国全奖联系在一起。在所有人的不屑之下，我从头到尾看到他怎样从小草成长为大树，怎样在众人的轻视下挣扎与奋斗。我还记得他小时候某次上课凳子腿儿少了一条，他就那么坐着三条腿儿的凳子坚持了45分钟；我还记得他大学时一次次打电话和我讨论GRE和TOEFL的考试。于我来讲，吸引我的不是他的全奖，而是他身上的精神，一种在逆境中顽强斗争的精神，一种从弱到强的踏实和稳健。

 

再卑微的梦想也值得被尊重，再卑微的生命也值得去保护。对于每一个卑微遥远的小梦想，亲爱的，请一定一定坚持下去，相信我，前面会有大大的温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