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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风吟(村上春树)(21)

的气味,傍晚的和风,缥缈的憧憬,以及夏日的梦境……”然而,这一切宛如一度揉过的复
写纸,无不同原来有着少许然而却是无可挽回的差异。
 
36
我们花30分钟走到她的宿舍。
这是个心情愉快的良宵,加之已经哭过,她的情绪令人吃惊地好。归途中,我们走进几
家商店,买了一些看上去可有可无的零碎物品:带有草莓芳香的牙膏、五颜六色的海水浴毛
巾、几种丹麦进口的智力玩具、6色圆珠笔。我们抱着这些登上坡路,不时停止脚步,回头
望一眼海港。
“嗳,车还停在那里吧?”
“过后再取。”
“明天早上怕不大妥吧?”
“没关系。”
我们接着走剩下的路。
“今晚不想一个人过。”她对着路面铺的石子说道。
我点了下头。
“可这一来你就擦不成皮鞋了。”
“偶尔自己擦也无妨。”
“擦吗,自己?”
“老实人嘛。”
静谧的夜。
她缓缓翻了个身,鼻头触在我右肩上。
“冷啊。”
“冷?30度咧!”
“管它,反正冷。”
我拉起蹬在脚下的毛巾被,一直拉到肩头,然后抱住她。
她的身体瑟瑟颤抖不止。
“不大舒服?”
她轻轻摇头:
“害怕。”
“怕什么?”
“什么都怕。你就不怕?”
“有什么好怕!”
她沉默,一种仿佛在手心上确认我答话分量的沉默。
“想和我**?”
“嗯。”
“原谅我,今天不成。”
我依然抱着她,默默点头。
“刚做过手术。”
“孩子?”
“是的。”她放松搂在我背上的手,用指尖在我肩后画了几个小圆圈。
“也真是怪,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
“我是说那个男的。忘得一干二净,连长的模样都想不起了。”
我用手心抚摸她的头发。
“好像觉得可以喜欢他来着,尽管只是一瞬间……你可喜欢过谁?”
“啊。”
“记得她的长相?”
我试图回想三个女孩的面庞,但不可思议的是,居然一个都记不清晰。
“记不得。”我说。
“怪事,为什么?”
“因为或许这样才好受。”
她把脸颊贴在我裸露的胸部,无声地点了几下头。
“我说,要是十分想干的活,是不是用别的……”
“不不,别多想。”
“真的?”
“嗯。”
她手臂再次用力搂紧我的背,胸口处可以感觉出的她**。我想喝啤酒想得不行。
“从好些好些年以前就有很多事不顺利。”
“多少年前?”
“12、13……父亲有病那年。再往前的事一件都不记得了。
全都是顶顶讨厌的事。恶风一直在头上吹个不停。”
“风向是会变的嘛。”
“真那么想?”
“总有一天。”
她默然良久。沙漠一般干涸的沉默,把我的话语倏地吞吸进去,口中只剩下一丝苦涩。
“好几次我都尽可能那么想,但总是不成。也想喜欢上一个人,也想坚强一些来着。可
就是……”
我们往下再没开口,相互抱在一起。她把头放在我胸上,嘴唇轻轻吻着我的**,就那
样像睡熟了一样久久未动。
她久久、久久地一声不响。我迷迷糊糊地望着幽暗的天花板。
“妈妈……”
她做梦似地悄然低语。她睡过去了。
 
37
噢,还好吗?NEB广播电台,现在是通俗音乐电话点播节目时间。又迎来了周末夜晚。
往下两个小时,只管尽情欣赏精彩的音乐。对了,今年夏天即将过去,怎么样,这个夏天不
错吧?
今天放唱片之前,介绍一封你们大家的来信。我来读一下。信是这样的:
 
您好!
每个星期都绕有兴味地收听这个节目.转瞬之间,到今年秋天便是住院生活的第三年
了。时间过得真快。诚然,对于从有良好空调设备病房的窗口观望外面景色的我来说,季节
的更迭并无任何意义。尽管如此,每当一个季节离去,而新的季节降临之时,我心里毕竟有
一种跃动之感。
我17岁。三年来,不能看书,不能看电视,不能散步……不仅如此,连起床、翻身都
不可能。这封信是求一直陪伴我的姐姐代写的。她为了看护我而中断了大学学业。我当然真
诚地感谢她。三年时间里,我在床上懂得的事情,无论多么令人不忍,但毕竟懂得了一些事
理,正因如此,我才得以一点一点生存下来。
我的病听说叫脊椎神经疾患,是一种十分棘手的病,当然康复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尽管
只有3%……这是医生(一个极好的人)告诉我的同类病症康复的比例。按他的说法,较之
新投手面对高手而击球得分,这个数字是够乐观,但较之完全根除则难度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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