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爱了心间小草,魂中老木,所以,闲时养花,静时赏草,成了我茶余饭后之时极好的去处。
早在年少之时,因被大自然的奇花异草所吸引,曾误入一段歧途,从此,以为教训,即使在后来遇着再奇再美的也不敢轻易趋之,以为,若陷入孤立无援之境是否还有幸遇上古道热肠之人?尽管如此,莳花弄草的嗜好自那一时始便在我的心中渐渐生了根,发了芽,直到集住着十多户人家的大杂院里尽有我那些破盆破罐期期艾艾地栽满当时连自己都说不上什么名堂的花花草草。也因这一份“关不住”的春色,那些曾与我为"敌"的邻里们终抵挡不了红花绿意的熏陶,进而被花飞蝶舞的氛围所浸染,以至于在我母亲的默许下,在被我唤作叔叔婶婶哥哥姐姐的怂恿中又慢慢浸养出更多的“野心”来。
也许,人的某些习性就是被这种娇宠所培养进而被顽固地把持,并在不知不觉的放任中变得难以修改。
曾一度惊叹那些园艺大师们的大胆力作,执一把锯,或取一片刀,借一根绳的力或石块几许,或割、或剪、或切、或锯,拧、折、弯、扣、伸、如此等等,将一株木纳呆滞,毫无虬枝盘旋之势的老树改造成远近错落有致,高低分明无异,灵气仙然万分的盆景,于灵动的生机里立现出一种“自然”的状态来。
此等奇妙的“开膛破肚”之举,可是我这一颗“菩萨心肠”如何能够模仿?却以为,莳花养草万万不可以种菜养鱼的粗放之心相待,只因它脱离了原有的地气,又是固定在了小小的瓦盆里,被束缚的根系远不及地栽的发达而显得比平常的娇贵,其次,这样的花卉一如远嫁它乡的女子,离别了故园来到异地,若不能以日夜牵念之情而把守,寒暑不忘之心而敬爱,却希翼它日日保持婀娜纤巧之美貌,婆娑盘旋之旖丽,如何才是可以呢?
叶有叶的精神,草有草的性格,花有花的风骨。若以将士深入敌后侦察之心观察其枝叶生长之情状;借大夫护士细致入微的态度去领悟其晚盛早谢之心语;凭哲学家的思辩精神去洞析它凌风傲雪之根由,那么,纵然它是那么一小颗的树,那么一小瓣的花,无论冬雷震震还是夏雨倾盆,只要不使它脱离和煦的阳光,难不成盼不着它精神地吐露起生的力量与命的希望,纵然杵立于窄窄的瓦盆中?
也许,生活中的万事万物,所有的认真不是疏忽大意一辞就可以敷衍得过去的,心生欢喜的东西未必就代表着你可以随心所欲。因为有一种失去叫做漫不经心,有一种颓然只因自始不能至终,这其中的失败有谁才能替你痛心疾首?
曾记得,把一盆行将落暮的老松遗弃在那墙壁的旮旯,谁曾料于次年春光如旭之时,它佝偻般的身躯似羞我不敬之心,倔犟地伸展起独树一帜般的别样之美。
据说,借一方小小的沙积石拥护一枝脚纤腰细的雀梅,既可以弥补它娇弱的不足,亦可以助它提升生长的环境,一如替一位失恋的女子指向一处未来的光明,为一份摇摇欲坠的爱情送去温暖并抚以精神的慰籍。一盆六月雪尤如记载着我不舍的深情,一株腊梅馨香着我一载又一载蹉跎的时光,尽管一树七里香并不意味着谁的将来定然香远七里,却渐渐深信,若将一份情,一颗心一往而继续,矢志而不渝,所有的认真和努力怎会因时光的流去而无踪或无影,在朝来晚去的气息里难以寻得一份最真切的美丽?
诚然,花树的价值并不一定都反映在花树的本身,只因,怎样的心境,便会见着怎样的风景。如若心中满满的都是爱意,即使漫天寒雨,四方凋敝,凭什么不可以相信有一种情一直鲜活在它的根基,若不然,人生的真谛难不成一经风吹雨淋便会逝去?在归去来兮的路途中何以妖娆酬酢的风景?在踔踔而下的叶脉里依然浸含一份灵魂的浣纱?在魂牵梦萦的世界优雅绽放四季分明的色彩?
也许,无论时光如何,醉美的心境莫过于在匆匆流逝的岁月作别月落乌啼的悲情;在霜色深浓的时光依然秉持梅朵幽幽的坚韧;在踽踽独行的路上执守一把无怨无悔的深意,任凭风起雨落,笑看花香撩人,于安贫乐道的世界寻得一份灵魂的归依与清宁。也许,有些爱,即使面面相对,依然可以情深不语,有些唯一,一旦错过是否仍以呼吸清新空气之力伴随至生命的最后一丝一息?如是,情深处,爱浓时,所有的执着,所有的坚定都可化为风雨兼程的衣,在热血不减当年的心中,于日渐深浓的岁月里迎来别样的春和与丽景••••••
一树一桩皆岁月,一盆一景亦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