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Miss琼放了安三个月的大假,一切事宜等收假后再谈。作为上司,她欣赏安的才华;作为朋友,她不想安轻易放弃自己所热爱的事业。 安每日在晨曦的光芒中醒来。将自己近日的情况事无巨细的都E-mail给华薇,华未给过她一份回信,但她还是如此执拗的给她寄去长长的信。 一个月内,安频频出现在各大的夜店中,她有些迷醉于夜店的气息中了。在夜店昏暗迷乱喧嚣重金属的气息中,她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安在夜店认识了一位可爱的女孩。不过十七八岁,却已老成到令人咂舌。她的老成还带着她这个年岁特有的纯真,并不世俗。所以,她还是可爱的。 这个小女孩爱上了个她所熟识的人——Miss琼,她们的相识不过是,Miss琼在那时给了这个小女孩一些温暖罢了,她便就这样跟前跟后的缠了Miss琼整整十年。十年,不长不短,并不能令沧海变成桑田,却能令一朵尚未开放的花儿凋零腐败。她爱琼,但琼却不爱她,只是将她当作邻居家的小孩罢了。
女孩所说的爱并没有错,只不过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终究是不能够圆满的。就如同她一般。 安想,红尘中,我们都只是上帝手中的提线木偶。 五光十色、迷离暧昧的灯光下,煜烨站在安的面前。据说,他匆匆的将那边一些紧要的事情处理妥当,就来到这个国家这个城市找她。 一个半月的时间,他从离这里千万里以外的那个国家奔赴而来,只为寻她,只为对她解释那场意外?或许说,他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在想,他到底该不该来找她。 安清楚明白的知道,她并不爱他,他也并非是爱她的。两人的关系不过是基于一点点的喜欢与深深的寂寞。而今他来找她,不外是因为,他对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残存些眷恋罢了。安如此真实而又残酷的与煜烨分析着他们所维系的三年关系的实质。 煜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瞳孔紧缩,他伸手想要去拉她,却被坐在安身旁的那个女孩挡住了。 女孩说,安并未说错什么,你若是爱她,便不会将另一个女子带上你的床。安亦不爱你,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安不爱你的。不是吗? 煜烨的郁悒显而易见,他走近安,缓缓的蹲了下来,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女孩冷冷的看着。他道,安,我以为,这三年,你是会爱上我的。但,显然是我错了。你终究是没有爱上我,而我却还是爱着你的。 安不禁想起他的好来。过去的三年,他对她的好是无微不至的。他总是在她还未开口之前就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不过,她对他是感恩与愧疚的。闻着他身上木香柑橘味儿的气息,她总是会想起那个唯一爱着的男人。这三年来,安总是在煜烨的身上寻找那个男人的影子。 他俩情感的天平从最初就不对等,她又如何会爱上他呢?‘爱’并非轻而易举的名词,而是伤筋动骨的动词。一生只需一次的爱上,她已在那年秋日消耗在那个男人身上,再找不出分毫给旁的人了。 安说,好好对待那个红发的年轻女子,她对你是有感情的。而我们只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煜烨走了,安颓然的坐在原处咀嚼着煜烨最后的话。他说,或许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你却成了我一生的回忆。其实,你一直在等待那个令你拥有一生回忆的人,只可惜,那人并非是我。 留在安眼底的是他最后那抹决绝而又孤寂的背影。煜烨一直都是如此睿智的,他从最初便明白,她的心底是藏着一个人的。
6 华薇等待着男人的到来。她是做不来不告而别的,凡事总得有始有终,她并不想如此狼狈的逃离,就算是离去,也得拥有女王的姿态。 她从黄昏等到深夜,他没有来,她沉沉的在藤椅中睡着了。 窒息痛苦的感觉惊醒了她,她挣扎的喘息,双手狂乱的挥舞着。她闻到了木香柑橘味儿的气息。在月色的闪烁中,她看到了那张英俊熟悉的脸。扼住她脖颈的大手渐渐的加重了力道,她的面容痛苦的扭曲着,嘴中咿咿呀呀的吐出单音节的字符。在她快要岔过气时,颈间的力道骤然的消失了,她看到了他眼中悲戚疯狂的神色。 那夜,他狂暴的不知足的索要着她,仿佛是要将她溶入到骨血中去。在这场欢爱中,没有温存,没有哈巴的G弦调,没有彼此心灵的慰藉,只有重重的伤害,他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痕。她闻到了血腥。 当他愤恨的质问她,是否是因为他儿子才会接近他?是否是因为要报复他儿子才会与他在一起?她毫不犹豫的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说,那么如你所愿。 她被禁锢拘留在了那间公寓中,而他在处理他与他妻子的婚姻。他俩婚姻的初衷是联姻,以婚姻的形式将两家公司紧紧的联系在一起。那是父辈们便决定及完成了的事儿,而今两家公司早已合二为一了,内部更是盘根错节,这婚又岂是好离的? 她与他疲倦而又疯狂的彼此伤害而又彼此依赖着对方。他的眉间不再舒展,而是紧紧的拧着,打着结儿。令他如此疲惫不堪的除了她,还有他想要解除的婚姻与公司。她的指尖在他眉间游移时,总是会想,他或许真的也是爱她的吧! 有一天,她说,她要离开。 他不发一语的将她紧紧的抱进怀中。而后,他不再离开公寓一步。他不再去公司,不再去律师行,不再接听任何电话。他就如此的守着她。他们疯狂的****,却不再开口交谈。 那年秋日的一个午后,她睡醒来,他不在。这是这段时间来,他第一次不在她身旁。她放了整整一浴缸的水,将自己深深的埋进那冰凉的水中,海藻般的头发飘荡在水面上,慢慢的,墨黑色的发丝中渗出了丝丝的殷红,一点点的晕染开来,瞬间将她吞噬。
7 在安认识华一年零三天五十分钟时,她在春熙路的一家咖啡馆里等她。昨夜,她给她E-mail了一封信,短短的十余字,简明的道明了,她在此等她。三个钟头过后,她没来。她并不急躁,依然坐在靠窗的藤椅上翻看着那本《刺猬的优雅》,咖啡已然凉掉,糕点未动一块。 她已三十二岁了,今日便是她的生日。二十岁以后,她便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从这座城市走到那座城市,从这个国家走到那个国家,而今,她又回到了这个最初的地方。二十岁生日时,有位身上有木香柑橘味儿的男人守在她的身旁,而今,她独自一人。那年秋天,她离开了那个她爱着的男人。从一开始他俩就错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怎么走都是错的。那么还不如在错误的时候便将一切都斩断,不必再在这错误中一直轮回。离开他的三个月后,她躺在手术台上,将他俩之间唯一的牵绊扼杀掉了。而后,她便搬离了这座城市,开始了流浪的生涯。直到,她遇到Miss琼,才在一份工作中稳定下来,不再如无根的浮萍漂泊流离。其间有过几位男子,那是她寂寞岁月中的想念与慰藉。 半年前,她终于解除了与公司的长约。一个月前,她提着行李箱回到了这个她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瞧,她的前半生是多么的简单。以为会是部史诗巨篇,想不到不过寥寥数笔便已道尽。 华薇小姐? 一把悦耳清脆的嗓音在她的上方响起,她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时光流转,仿佛回到了那年,在太平洋百货里对她的惊鸿一瞥。 岁月对这位纤细雍容的女子是仁慈宽厚的,并未在她的身上刻划下深刻的痕迹。 她在安的面前坐下,仔细的打量着她。半晌,她说,我们早早就该见过彼此,但却从未。他的书房有张你的相片,故,我识得你。 安说,我并非是你所说的华薇。她的右手交叠在左手腕上,那里有道不短的疤痕。 她说,过了这些年,他还是记得你的。 安并未打断她的话,她微笑着倾听。那是个故事,比老窖中的陈年老酒还要陈旧的故事。这个女子告诉了她所知道的与不知道的。补上了那个陈旧故事的后来。原来,那个身上散发着木香柑橘味气息的男子在十年前出了车祸,而今,他住在美国华盛顿的一座疗养院里。他与这个女子在八年前便将那漫长的婚姻关系解除了。公司一分为二,这个女子得到了公司在亚太区的所有产业。 女子说,我是恨你的,你令我失去了我所爱的人。 安说,我叫安生。安乐的安,重生的生。 女子深深的看着安,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似的。她说,那么,如果你有遇见一个叫华薇的女子,请你告诉她,他一直在等她。他知道她这些年来的所有,但他却选择了孤独无望且又备受折磨的等待,而非使用他一贯的霸道将她找回留在身边。说着,将一张写有地址的卡片留在了桌上,然后起身离去。 安的眼眶渐渐湿润,染湿了摊开在腿上的书页。 桦树 教会我,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 亦教会我,我的生命有继续延续的价值 ——帕洛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