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国民党反动派进攻(9)
时间:2017-04-28 作者:冰河 点击:次
“谢谢肖政委,俺再说地形。从地图看,李庄是个低洼之地,没山没河,四边不靠,周围全是平地,这是易攻难守之地,全没有什么能倚仗的地方,那些房子都是摆设,一通炮就烂了,他们的炮兵都得挖个坑藏在地下……后面也没有纵深,一个旅全得缩在村子里,两条战壕围着村子,弄得和个鸡眼似的……这种防御阵地看着是一块铁饼,其实就是个圆棺材。咱们的大炮劈头盖脸地砸下去,什么混凝土碉堡、沙土袋机枪阵地,估计砸得就差不多了。这大冬天的,明天又定是北风,咱们冲锋前放几个烟雾弹,他们可就啥也看不见了……”
“咱们部队没有烟雾弹,那是稀罕玩意儿,你当还是在那边儿呢?”陈岩斌又打出一击横炮。
“那就拿汽油烧几个破轮胎,你要是有料再拉点屎烧了,那烟可就又黑又臭趴着地走。没有烟雾弹不要紧,没了脑子可就没救了。”老旦再不客气,立刻予以反击。全场大笑,肖道成笑得杯子都端不住了。
“这个……要干屎才好烧,万一陈营长拉稀的,那把烧轮胎的火都浇灭了,那可咋办?”王皓开始起哄。
“这么冷的天,陈营长又不是钢肠子铁屁眼儿,俺就不信他能拉出又热又稀的来。”老旦意犹未尽,又补上一句。众人又是大笑,而陈岩斌一张脸已经绿了。今天的脑子很好使呢,老旦颇觉得意,但适可而止,这话题臭不可闻,别惹了首长的厌。
“好了好了,继续说……正事。”陈涛笑着对老旦摆手,老旦敬了个礼。
“是!这样的防御阵地,最怕撕开个口子,两个营往里面一涌,什么点的面的,统统就扯淡了,撤都没得撤,他们在后面也难以建起新的防线来。所以俺觉得,咱们一个旅打他一个旅,虽然难打,却一定能打,因为咱胜算大,咱先上了炕,怎么也屁股硬些。只要大炮配合好,北风往南吹,俺管保让战士们冲上去捅它个稀巴烂,希望首长让俺们3营作为主攻的主攻,要是冲不上去……”
老旦抬起头看着众人,看着充满期望的肖道成和陈涛,一股豪气从脚底升到头顶,他不由得攥紧了双拳,绷直了嘴角,喉咙嘎嘎作响,汗毛根根恣立,他知道自己有点晕头了。
“要是冲不上去,俺老旦提头来见!”
老旦话头猛地一收,真个是掷地有声。
回来路上,老旦的马也像受了鼓舞,撒欢跑得飞快,王皓却跟得费劲,好容易追上来,张嘴就骂:“你个死老**旦!你抢主攻就抢主攻,立什么军令状?你提头来见?我的头咋办?也被你别裤腰带上了!每天苦瓜脸跟老鸨似的,一开屏就比孔雀还扎眼,革命是不论先后,可也不提倡自作多情,光着腚割麦子,你真不怕割了球?”
老旦一路都在想,今天是咋回事?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怎地脑子一热说了这么多?好像把十多年攒的东西都说完了说干了,一壶水样地烧开跑了,此刻肚子里空空如也,要往里面装点什么才踏实。阳光下的雪原美极了,像一面巨大的白色丝绸,风一吹便能飘起来,抖起来。一溜溜穿得狗熊样的部队向北进发着,什么都是邋遢的,只有那些红色的旗帜,耀眼鲜亮如盛开的花。一面不大不小的被风吹起来,离开了光溜溜的旗杆,鸟一样卷着飞上了天。下面的人呼啦散开了,跳着叫着骂着,在没膝的雪中奔跑,伸开双手眼巴巴看着。可这旗子就像和他们开着玩笑,忽高忽低,东飘西撩,眼看着掉下来了,转三圈儿又上去老高。越来越多的战士们参与进来,伸开双手追着,似乎等着天上掉下的元宝。这旗子终于在天上耍够了,连风都停了,它一坨稀屎样软塌塌跌落下来,被一个戴狗皮帽子的家伙接住了。这人立刻高叫起来,扯着粗愣愣的嗓儿四方炫耀,好像眼泪都叫唤出来了。
老旦看着这热烈而……诡异的情形,马不由得慢了。飘飞的旗子染红了他的记忆,令他想起玉兰拿枪顶着他时说的狠话,他不由得摸了下腰间的枪,又为自己的这个动作吸了口冷气。
“玉兰,别怪我,将来见了你,俺任你收拾。”老旦自言自语,不再看那些簇拥红旗的士兵们,他猛地一夹马,大喝一声,就将好容易追到身边的王皓又甩出好远了。
那一晚,老旦做了奇怪的梦,梦见空中响起双枪齐射,一面红旗从杆子上飘飘而落,晃晃悠悠落了一晚,掉下来时正蒙在一人头上。她光着脚款款站立,两手结在身前,白色的麻布衣服上别着五颜六色的花,似乎在悄悄笑着,身子随着笑声摆动,于是风也在动,掀动着头上的红旗。那红旗又成了盖头,锁着银色的花边儿,缀着细小的铅坠儿。老旦绕着她轻声唤着,一会唤着翠儿,一会唤着阿凤,然后又唤着玉兰。他想去揭开盖头,但伸手无法到达,步子迈不过去,他不管怎么转都走不近她的身前。好容易等到她抬起了手,老旦呆呆站着,等着那两只葱白的手掀去那讨厌的红,老旦却觉得眼前一黑,又是大亮,世界剧烈晃动,雷声滚滚,他上下颠簸,不知要掉向何处。睁眼时一只大手拍着他的**,二子那只没戴眼罩的眼瞪着他,宛若一个子弹穿过的干瘪伤痕。
“干甚呢?大早晨推啥?”老旦火从中来。
“阿凤来了……”二子轻轻说。
阿凤站在帐篷外,披着一件带毛领的军大衣,正背朝门口,看着银白色的原野。她还穿着一双黑色的马靴,老旦见过陈旅长也有那么一双,王皓说这是苏联老大哥的东西。今天的风微微的,只能些许吹动阿凤露在后颈的头发,她不知何时换了短发。
“阿凤……”老旦说。
阿凤回过身来,立刻开始微笑:“来得早了,没打搅你睡觉吧?”
“没有,该起了,该起了……首长好!”老旦立正敬礼。
“好了,就我们俩,你还弄这个?”阿凤虽然说笑着,仍是回敬了他。她裹在大衣下的身子令老旦脸红起来,他总会想起她不穿衣服的样儿。
“我去师部办点事,正好路过你这儿,看时间还有,就过来和你聊几句,每次见面都匆匆的,一晃又那么多年了。”阿凤向一边走去,老旦知她不愿进那臭哄哄的帐篷,更不愿被人听壁角,忙抬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