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

     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一天，不被人注意的一夜，不被人注意到的一座城镇，夜色苍茫，月牙弯却恰到好处的弧度，繁星稀廖，一条长长的马路由远方的黑暗处蜿蜒而来又向远处黑暗处蜿蜒而去，中间仅存的光亮来自于道旁疏络的路灯，每个路灯下停靠着摊位，刨冰摊、拉面摊、烧烤摊......伴着初秋的夏季余温，每个摊位也传来了响亮的吆喝声音，然而此时天公不作美，一个闷雷响处，转瞬间阴云密布，点点的雨滴已经落下，虽然雨势并不大而且就这样微笑雨势已经维持了不短的时间，但是路旁的行人都已经没有了滞留的意思，与同伴的言语开始简短接近于应付，脚步加快，三步并作两步的朝自己家的方向奔去，谁都知道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到，不在此刻就在彼刻，总之一定会来.....

 

    这时一瞥黑影闯入了这条路段，黑影从黑暗出来，因为光线黯淡看不清他的模样，所见的不过是一个瘦削苍衰的身影，他身下骑着一辆车子，显然这辆车子并不适合他，他骑车时要沉沉的弯下腰就像一架拉满的长弓，而且身子在行驶时要不断起伏。

 

    他的车速很急，可能也想着急回家，也不想被雨水淋到.

 

    突然这时他的怀中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手机听了一会，接着似是长吁一口气…...

 

    此时路上已经被雨水打的湿滑，他一个没留神，车子一滑差点摔倒在路上，好在他即时用脚把车子支起，这才没有摔倒，突然地声响引来行人的目光，但也不过是匆匆一瞥，转而就把他冷落，他停在路中任雨水拍打，灯光下他脸埋在双手间，仰头时脸颊已经滚下两行清泪，手上是热泪留下的温度，而脸上的温度已经被冷风与冷雨所冷却，呆滞了片刻，他又骑了上车子，现在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速度，他显得很吃力，雨中慢慢行驶，雨越下越大，他的速度却没有任何改变......

 

    女儿的叮嘱犹然在耳，这一段时间她要去外地出差，所以一定他们老两口要照顾好外孙子，临行前女儿密密麻麻的写了三四页纸交给他，上面扭扭捏捏的写着孙子的作息以及尚缺的生活用品，上一次女儿交给自己看三四页纸的时候还是十年前的她的毕业论文，那时他的眼还没有花，他还能找寻出其中的语病和错字，如今看到这几页的纸他只有重重的头疼和眼疼。

 

    自打这个外孙子一来自己一辈子的习惯都发生了改变，白天要送他上学，就来不及早晨和老哥几个去晨练，自己的书桌要给外孙子写作业，自己每天傍晚必看的历史节目换成了咿咿呀呀的动画。相敬如宾了一辈子老伴为了外孙子也闹红了脸，精心下厨的几碟小菜被外孙子只尝了一口还最后吐了出来，只闹着要吃买的食品.....

 

    外孙子每天的放学要自己来接，一条油漆马路，来往的车辆如织，每次过马路他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心紧紧地攥着外孙子的手，而经常却被外孙子使劲的挣脱，他最后只能把一只手悬着护在外孙子身后。

 

    而今天晚上放学他却没有接到外孙子，他同往常一般站在家长们身后，呆呆的凝望着校园门口，眼望着一个个孩童蹦跳着从他眼际闪过，直到人都走净了都没有外孙子的身影。他走到了欲要关门的门卫身前，门卫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他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说的一通只惹得门卫眉毛拧成疙瘩，门卫弄明白之后有礼貌的说道：“大叔，校园里老师和学生都走净了，孩子是不是他自己回家了？”

 

    回去了？倒是有可能！他连忙道了声谢，跨上了车子就往家中赶去，可回到家时只看见老伴一双紧促的眉宇，外孙子他，并没有回来！

 

    老伴叹了口气，只得跨上车子又往学校赶去，此时天色渐暗，周遭空气沉郁，凉风丝丝只往脖颈环绕，他把胸前的衣服拉锁使劲往上拉了拉，路灯下灯光照射处，路旁的小吃摊位开始陆续摆了起来，路旁喧闹声四起，他的担忧也逐渐加重，路旁的阵阵声响仿佛隔世一般，听不真切，也不想去听。

 

    等再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校门口铁栅栏们随着微风“吱嘎”“吱嘎”作响，现在他连个询问的人的人都没有，夜色苍茫，也如他心一般苍茫，他从来没有如此迷茫无助，当年他一人扛起一家，把三个女儿养大成人，一双坚实的臂膀扛得动任何东西，天下间还没有他怕的人和事，可是如今身处的土墙篱笆换成了高楼大厦，这些纵横交错的长路间一个人却如此难找。

 

    他再回到家中时，依然没有外孙子的身影。

 

    “老伴，给……给女儿打电话说一说这件事！你…..来替我说说。”他望着场外，眼光绕过半弯月牙投向了城市中憧憧楼影，“我再去找找吧！”

 

    此时夜空中星星点点的下起了小雨，他骑上车子绝尘而去，就连老伴带上雨衣的喊声也没有听到。

 

    他冒着雨滴从黑夜闪出穿行于路灯照射下的长路，准备再去学校周围找一找，突然这时他的怀中的手机响起，他急忙接起手机，他连在手机按了好几遍按钮，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他老伴打来了的：“玉真，女儿说小宝是去他同学家里了，她打电话问过了，小宝在他同学那里住一宿，明天他同学的家长送他去上学，你赶紧回来吧！”

 

    许久又一阵闷雷响过，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击在地上腾起小小的水花，伴随着阵阵闪电不断划过天际，此时长街已经空无一人，人们都知道这场大雨一定会来，不在此刻，就在彼刻，所以都赶紧都回家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