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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在维多利亚(2)

  刘亚昆在离开卡城的前一个星期里,和她疯狂地**,说这样一来,他就满足了,半年之中也不会想那事了。郁芳半开玩笑地对丈夫说:“你还是不要把劲儿都使完了,免得到了北京看见漂亮的妹妹,却没有用武之地了。”刘亚昆坚持说他不会。
  郁芳记得自己刚谈恋爱时很在意他,在意他怎么看女人,女人怎么看他。到后来却淡漠了,对丈夫倒像一个只有*关系的朋友,亲密还是亲密,但毕竟少了新奇。刘亚昆到了北京以后,突然跻身于所谓的金领和精英的行列。他原来是卡城计算机公司的部门主任,一直谨小慎微地为人处世。但落脚北京之后,社会地位和自我感觉就像加元被换算成了人民币一样,一下子膨胀了六七倍。他开始出入北京最高级的酒店,学会喝酒,打牌,应酬,甚至他一直不齿的跳舞,以及怎么对付女人。郁芳知道男人都是有玩心的,但只要他不出格就行了。所以每次和刘亚昆通电话时仍是非常宽容,还问他是不是又去应酬了,碰见了漂亮的妹妹没有,她应该不应该有危机感。丈夫却在那边无所谓地说:你要对我放心,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喜欢女人的,但没有哪个男人会像我一样,就是见了最漂亮的妹妹也不想掏钱的。她在这边笑着说:“你真无耻啊。”丈夫又说:“我很小气,赔本的买卖我是不干的,你大可以放心。”
  她就真的放心了。她就是那种傻女人,觉得自己已嫁给他十几年了,刚来这里的时候连缝纫厂的小工都做过,又和他有一个得哮喘病的女儿,他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刘亚昆的淘金梦在八个月之后寿终正寝。公司在北京的业务搞不下去,他又回到了卡城。他不再是亚洲电信发展战略小组的第一把手,又成了以前那个小主任。生活复归往日的平静,但有一些郁芳陌生的东西,却渐渐从刘亚昆的身上流露出来。刘亚昆常接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大冬天站在后院的雪地里回电话,一边说话还一边神色不安地朝房间里的郁芳看。后来那些电话就没有了。但是有一天,郁芳却在自己的信箱里收到一个陌生女人的信。信里有很多张刘亚昆西装笔挺意气风发的照片,背景全是灯火辉煌的酒店。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年轻,时髦,有时在他的膝盖上坐着,有时则在他的脖子上吊着。女人说她被刘亚昆骗了,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刘亚昆,连堕胎的事情都干过。起初郁芳还是不愿意相信那封信,当她读到信里的一些话时,便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女人说,她从没有见过像刘亚昆那样的男人,把钱看得比情还重,俩人认识半年,刘亚昆没给她买过任何东西,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倒贴。
  
  郁芳的手簌簌抖着,但还是支撑着把那些照片打印出来。她跑到餐厅,亚昆正在和女儿乔西说笑,见了她手里挥来挥去的那些纸,脸就变了,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她往卧室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柔和地对女儿说,“乖,回去吃饭,爹地一会儿就来。”进了门,把门反锁上,说:“你听我解释。”郁芳问:“这是不是真的?你跟人家说了要办人家过来?”他避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她又问:“你怎么办人家来?想想你买房子从银行借了多少钱?看看你的工作,想想你挣多少工资?你以为你真的是金领吗?”说着就朝他扑了过去。“你这是第二次了,你以为我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她扑到他身上,手却被他握住了。她挣扎着,说:“你当然可以办人家来,我们离了婚她就可以来了!”他急忙说:“我错了,是她引诱我的。你想,我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年,本来早就成了呆鸟。国内的女孩子那么大胆,我怎么对付得了?”她把照片扔在了地上,骂道:“怎么还是人家的错!你怎么还是这么混蛋!”然后就哭着说不下去了。
  
  两个月后,她出差到里贾纳,找到李杭。她没有住旅馆,开完会,就跑到他的公寓里,坐在他怀里哭。哭完了,解开他的衬衣,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吻他。他们做了两次爱,第一次,她叫他把灯关了,说自己不能让他看见她的眼睛。他看了看她,她的眼睛里都是眼泪,他把灯关了,然后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郁芳,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我们都这样了,你却不让我看你的眼睛。”她在黑暗里想,她不是怕他看,而是不想从墙上的那面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自年轻的时候起,她就只想做一个男人的女人,“把婚姻坚持到底”,对她来说,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她现在却对自己失望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不过是那种信条,并不全是刘亚昆。后来她坐起来,打开灯,什么也不想了。她吻着李杭,呻吟着,和他撕扯着,说自己以前在国内时就应该把他等下去,嫁给他,她太傻了。但当她的一腔激情结束以后,她却说,她要回卡城去了,她不回去不行。李杭问她为什么,刘亚昆都那样了。她说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李杭盯着她略微隆起的腹部看了一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恼怒地说:“你真是个动物。”她却觉得,他其实是想说她是母狗,因为她总是不停地怀孕,而且每一次都被他撞见了。李杭似怒似笑地说:“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说法叫避孕,据说把阿斯匹林夹到两腿中间就能成功?”他说那话时也许真的生气了,因为他总是对郁芳说,少一点牵挂,就会多一点和刘亚昆分手的决心。但郁芳知道,自己怀不怀孕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横竖他们两个命里注定是有缘无份的。
  李杭把移民监坐满一年,便从里贾纳到卡城来转飞机回国,顺路看了郁芳。郁芳的大女儿乔西自生下来后就一直有哮喘。卡城的冬天寒冷,哮喘常常复发。李杭来做客的时候,郁芳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米丽哭着叫着,乔西屋子里的潮湿器则在嘶嘶地响着。那段时间,刘亚昆因为公司正在裁员,心情不好,见到李杭时也是长吁短叹。李杭坐在餐桌旁,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郁芳。第二天,李杭从旅馆打过电话来,本是想就此和郁芳告别的,却听见郁芳说乔西喘得更厉害了,马上要去急诊室。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在医院里见面了。把乔西安顿下来之后,他们坐到了咖啡厅里。郁芳突然抽泣起来。李杭说:“你还是跟我回国吧,你看你过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我不会对你不好的。”她说:“我不能扔下孩子不管。”“你可以带着她们回去,我对她们会像对我自己的一样。”可老大绝对不会跟我走的,她已经十岁了,她是那种典型的爸爸的女儿。 ”他叹口气说,“你总是想的太多。你不能什么都想要。”第二天他走了。郁芳站在候机室里看着他在入口处检票。他跟她挥了挥手,便消失了。她走到停车场,在自己的车里坐下,把头刚放在方向盘上就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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