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兄弟!(2)
时间:2016-12-07 作者:冰河 点击:次
陈玉茗点了点头,其他人默不作声。
“我带个人去引鬼子,老哥你带其他人先占山头夺机枪,往这边引。”陈玉茗指着山坳的一处,“大薛和小四儿、张弛在这山上埋伏着,打冷枪,鬼子被敲掉几个,也就不敢追我了。”陈玉茗说完看着老旦。老旦看着大薛:“有把握吗?”
“射界很好,弄死几个不成问题。”大薛毫不犹豫,小四儿和张弛也是枪法好的,陈玉茗挑他们干这活,老旦心里有底。
“谁和玉茗去引鬼子?”老旦环顾左右。
“看谁跑得最快呗。”陈玉茗微笑起来。众人互相看了看,都看着玩手雷的二子。
鬼子挖了两个坑,正往麻袋里填土。有人在往机枪匣子装着子弹。工程兵们揪绳子砸桩子,忙活搭架子,也有些鬼子缩成一团抽烟聊天。他们竟没穿雨衣,想必不会久留,也并不在意周围的安全,只是用嘴哈着手,点起一堆小火烧水。这些工程兵鬼子面黄肌瘦,连日的征战让他们也吃不消。而后来的那些端着枪站在山顶四处,警惕地看着周围。
老旦带人到了坡下,从个视线死角向上爬,悄悄指挥大家。战士们披满树枝,草帽顶在头上一点点往上蹭。大树遮蔽,鬼子毫未察觉。他们一组从左边,二组从右边,中间的山坡留给追陈玉茗和二子的鬼子下山。老旦抬头看了看对面,山顶的密林下有东西轻轻蠕动,大薛等人已经到位了。离山顶只有几步的地方,老旦让大家停了,一个个趴着不动。等陈玉茗和二子从正对着下山这条斜坡的路口转过来,鬼子要是眼没瞎,一定会看到这两个散兵游勇。
山顶上的鬼子尖叫了,枪也响了。近在咫尺的枪声在山里回荡,震得老旦心头发瘆。他看见十七八个鬼子飞快地冲下山坡,高声喊叫着对下面射击。老旦见山上的鬼子都往那边看了,一挥手,战士们手脚并用地奔袭向山顶。
大薛等人开枪了,鬼子在山坳里发出惨叫。老旦翻过一块大石头,伸出头去,见十几个鬼子往山下看着,四个鬼子各蹲在两个机枪坑里。大鹏等战士从他们左后侧到了山顶,和老旦招了下手。老旦一点头,对面五六个手雷就飞起来。大家都练出了准头,一颗手雷玩笑样砸在机枪手的脑袋上。机枪手一愣,拿过一看,那眼熟的玩意就炸了。两个机枪手炸得烂麻花一样,一条肠子在天上蛇一样飞。其他鬼子也没好多少,炸飞了四五个,命大的扭过枪来刚冲着大鹏那边歇斯底里地叫,老旦这边又开了枪。鬼子们没想到是两面夹击,倒下四五个,剩下的夹在两边火力中头都不敢抬。有一挺机枪故意留着,两个鬼子刚把头扭过来,七八粒子弹连盔带头地打烂了他们。
老旦打得兴起,冲出去,一枪毙了个断胳膊的,正要抡枪砸死一个,一下子被人扑倒了。爆炸响起,四栓儿和另一个弟兄腾地炸飞起来,打着滚儿滑下了山坡。扔手雷的鬼子被大鹏等人瞄住,子弹打烂了鼻子脸,一刀又捅进了肚子。大家围着剩下的三四个鬼子,老旦便让捉活的。一个鬼子要拼刺刀,被黑牛从后在裆里兜了一脚,鬼子捂着蛋大张着嘴,那两颗剧痛的蛋像要从嘴里逃出来一样。另一个趴着要跑,大鹏的粗腿桩子样踩在头上,一脚就踩晕过去。见活捉了两个,十几个战士便往死里砸剩下几个受伤的。枪托是好使的东西,咔嚓咔嚓的声音清脆残忍,鬼子们口吐鲜血,脑汁横流,片刻便都不行了。
老旦顾不得他们,赶忙去拿机枪,去追陈玉茗的鬼子折回来一些,在往上嗷嗷爬了。老旦忙回头唤大伙过来,眼前火光一闪,战士们一个个飞出去。老旦震得头晕目眩,再睁开眼,地上的鬼子碎成了块,这玩命的家伙拉了衣服下一串手雷。战士们太大意了,就这么炸倒了七八个。张弛的肚子破了,捧着一把烂肠子出了最后一口气。黑牛趴在地上擦着脑门的血,他前面挡着个硕大的大鹏,因此伤得不重,大鹏像被开膛破肚的牛,脖子只连着点儿肉,脑袋翻到了后背上。老丁看着没事一样蒙头走着,脖子上却豁开了,他捂着脖子咳嗽起来,每一下都喷出带血的飞沫。
“活着的快起来,鬼子回来了!”老旦拎过机枪,拉开枪栓就要扫射,一搂扳机却没有反应,拍两下还是不成,登时急出一身冷汗。战士们纷纷开火。鬼子疯了样往上冲,东洋人的劲头还真不小,总能把手雷扔上来,老旦捡起个落在脚边的扔回去,炸飞了一个正在往上爬的。
去追陈玉茗的鬼子带走了一挺轻机枪,此时扛着它上了旁边的山头,架起来便朝这边开火。两个战士倒下了。黑牛打晕了两个俘虏,也加入了战斗,但他们都被这挺机枪压住,老旦躺在坑里弄着机枪。往上爬的七八个鬼子没了压力,哼哧着就要上来了。
山那头传来声爆炸,鬼子机枪哑了,接着又再度响起,却不是打向山顶,而是射向山腰的鬼子。老旦抬头望去,知道是二子和陈玉茗跑回来抄了鬼子后路。山坡上的鬼子被打蒙了,端的无处藏身。三个方向的弟兄们慢腾腾地瞄着打,饶是鬼子不拿命当回事儿,也叽哩哇啦地见了阎王。最后一个高叫着,扔掉打光子弹的枪,握着一颗手雷往上冲。老旦站到山顶边,掏出手枪,正要对着他的脑门开火,一颗子弹远远打来,中了鬼子的后脑勺。老旦抬头看去,大薛在百步之外的山坡上端着步枪,稳得像一块石头。
枪声停了,老旦对着两边的弟兄挥了挥手,他们都欢呼着走出来。收拾战场,老旦后悔又心疼,少说了一句叮嘱,战士们就死了十个,不同程度伤了六个。和大薛打埋伏的小四儿被打死了,二子和陈玉茗毫发无损。老旦这时才想起摸摸自己,居然完好,这真稀罕。两个俘虏的脸被黑牛打得像发起来的馒头,胳膊腿儿捆了个结实,嘴里塞了绑腿。老旦让大家拆了木架子,一切东西扔进山谷,他看着两个机枪坑,让弟兄们将它们挖大些,一个埋弟兄,一个埋鬼子。
死去的弟兄排躺在坑里,整齐如弹药箱里的子弹,身上再烂,仍是被擦干净了脸。而鬼子们一律面朝黄土,二子还带着大家撒了十几串尿,说这就能让他们下阴曹地府炸油锅,炸出来还带着尿臊。坑里填满泥水,很快都抹得平平的,这样的雨天,上面很快会长出青草。大家收拾起能用的东西,列队在坟前敬礼,没有人流泪。雨越下越大,时而滚过雷声,那雷声远远而来,如同地下长出一般。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十个活蹦乱跳的弟兄就躺在这无名的坟里了。旁边埋着远道而来的三十二个东洋人……他们在阴间还会继续战斗。老旦深吸一口气,擦了把脸上的雨,正了正军帽,就带着大家离去了。他第一次没有感到失去弟兄的悲伤,他为此感到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