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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9)

  理屈的于阿金恼火了: 
  “你他*的!” 
  “我妈不要你问候。没教养,骂人。”迟敏回敬。 
  两人练上了“对口词”。 
  ……会场搅成一锅粥。主持会议的协理员兼家属党支部书记老范最后甩出要“组织处理”的撒手锏,才平息了这场争吵。这次两夫人对骂被家属传为经典,其中最著名的有两句,一句是老于骂老迟是“剥了皮都会跳,刁滑的水鬼都能骗上岸”,另一句老迟骂老于是“马桶上打瞌睡,上面眼睛闭着,下面屁眼张着”,意为开后门。 
 
  会后,协理员气呼呼地向周兴作了汇报,表示要采取组织措施,杜绝家属不团结现象。周政委听了汇报,不以为然地说:“有不同意见很正常嘛,从积极意义上说,是党内制衡,有利于发扬民主,利于党内健康与活力,互相监督。只是要讲规矩,要合法,动口不动手就行。老娘们儿闹意气,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迟敏当上家属委员会主任后,很快就做出了几件稳定部队的挣脸事儿。 
  司令部的一位军务动员处长,在“大比武”中与一位参加训练的女工有了恋情,要和结发妻子离婚。这还了得,军营是禁苑当然不允许有半步越轨,组织上要其选择:是要军籍、党籍,还是要离婚?处长选择了后者。周政委、冷主任被搞得一筹莫展。培养一个团职干部不容易,作转业处理于心不忍,但不这样处理如何维护部队的纯洁性?可是,这难题却让周夫人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一个星期天,迟敏纠集家属委员会的老娘们儿,浩浩荡荡杀到了处长家中,你一言我一语像机关枪连发:漂亮有什么用,电灯拉灭了还不是一样,居家过日子嘛;年轻的靠不牢,那女工是冲你地位、工资高来的,你转了业降了级,她还会睬你?孩子都这么大了,离了婚怎么办?你不是成了陈世美……老娘们儿做政治工作水平不高,语言粗俗,但也入情入理,而且不厌其烦(她们有的是时间),结果把处长说得回心转意了。 
 
  方芬的丈夫是一个少壮派军官,三十来岁就当上团级参谋,下派到海岛当团长。海岛离大陆远,很少回家。方芬在警备区驻地学校教书。她嫁给参谋前是个学生,那会儿全国人民学习人民解放军,她景仰解放军,经人介绍认识,没几天就结婚了。那会儿,她并没仔细去思忖,这团职参谋没有婚娶的原因。新婚之夜,她等待着女性那渴望而又害怕的时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阿波罗之神已经无法履行上帝赋予一个男子的权利,开垦不了那块圣洁的处女地。他的那个物件在解放一江山岛战斗中被敌人打掉了。在绿色的婚床上,他像强悍雄健技巧娴熟的水手,驾驭着她像一叶小舟冲向欲海,当她欲望的潮汐奔流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她受不了守活寡的滋味,哧溜一下滑出了轨,与学校的一个柳姓男老师好上了,频频来往,当然逃不过周围人的眼睛。一时间,家属大院像打上一支激素,多少张嘴水波般流动,多少双腿刷刷地剪开了邻居们的家门。迟敏作为家属委员会主任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在家属委员会组织下,大院的家属经常帮直属部队指战员洗被子被单袜子,补破衣衫。那天,迟敏正组织家属各自搬来家中的缝纫机,在机关俱乐部为直属部队的战士修补军装,政治部宣传处长的妻子老朱匆匆来了,向周夫人耳语了几句。她是周夫人派去盯梢的眼线。 
 
  “姓柳的来了?” 
  “嗯。” 
  “几点来的?” 
  “刚到。” 
  “你给我去盯牢。” 
  周夫人说话的语速很快,显得很自信,不容置疑。 
  老朱衔命而去。 
  迟敏继续踩着缝纫机,不时抬腕看表。她像一只潜伏的狮子,计算着出动的最佳时间。 
  方芬和柳老师被家属们堵住了。叫了很长时间方芬才开门,显然来不及梳理,头发很蓬松。她一见这架势,迎着许多说不清的眼光,顿时脸涨得通红。方芬与柳老师在一个办公室,心灵火花碰撞,在感情的世界遨游,但双方还是理智的,仅限于搂抱接吻,并没有爬上爱床去云雨巫山。 
 
  “喔,大家屋里坐。”方芬有些慌乱地招呼。家属们鱼贯而入,几双眼睛滴溜溜直扑卧床,但实在没发现什么异常。她们不约而同把有些失望的目光给了迟敏。迟敏目光逼视着柳老师,那目光分明在说:你们孤男寡女在这干什么我知道。柳老师很不自在地说了声:“你们坐、坐。”随即尴尬地告辞。“告诉你,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不知谁冲他的背影吼了一声。 
 
  接下来,家属们从维护部队形象、遵守传统道德等方面对方芬进行集体帮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法律规定,组织纪律,守妇道、做贤妻的传统理念,等等等等。 
  方芬屈就了,如果不从,她一个弱女子面临的:先是局部老娘们儿的讨伐,随即便是立体全方位的进攻,她招架不住。 
  柳老师不久被下放到农村学校。方芬从此再也不敢牵累别人了。 
  对迟敏这个家属委员主任也有人不买账的,那自然是于阿金圈子内的人。 
  后勤部李政委本来是要提拔为警备区副政委的,结果海岛施工部队出了事故,上级收回了成命。男人征服不了世界,就回家征服女人,妻子就成了他的出气筒。一天夜里,不知为什么事,夫妻俩又争吵了,不知谁先动的手。正当李政委扇了妻子一记耳光,吓得孩子大声哭闹,李夫人搂着孩子们哭得伤心凄惨的时候,迟敏推开虚掩的门进来为李夫人撑腰。李夫人开始以为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于阿金来劝架了,但她一瞬间眼里就变得阴冷了,因为来的是迟敏。 
 
  “李政委,夫妻间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动手打老婆?深更半夜的,这影响多不好。”迟敏说。她要借机拉拢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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