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道:“那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是你放心,杰弗生必将再来,他绝不会放弃他那种‘权力’的。” 张坚转过身来道:“他大可以等上三四天,来收我们的尸体,根本不必三天,在零下四十度的情形下,没有一个人可以不增加身体的热量而支持二十四小时的。” 我反对道:“那你未免说得过份了,我曾在冰原上流浪了七天,身上只披着一张白熊的反。” 张坚“哼”地一声道:“可是你能捕捉海豹、企鹅,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如今我们在这个冰洞之中,你能指望些甚么?希望企鹅坐着飞船来拜访你么?” 我心中不禁十分生气道:“张坚,你是不是在怪我未曾答允杰弗生?” 张坚呆了一呆:“当然不是,但我们如今怎么办?你还受了伤,我们难道就在这里等死么?” 我扶着冰壁,向前走着,到了洞口,向上看去,蓝色的天,只是一线。 而想要攀上那样的冰壁,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就算有着最完善的攀冰工具,都难以达到目的,因为冰山多少总有一些倾斜,而这个冰缝,却是直上直下的。 我站在洞口,发出了好一会呆,才陡地想起,我们是不致于陷于绝境的! 上一次,我来到这个冰洞的时候,曾经发现过一个纸盒,盒内全是如同朱古力糖也似的绿色状块物,那是绿色行星上人的食粮。当时我忍着肚饿,不敢去碰它们。可是我却记得,杰弗生曾说,他在那空中平台上,也是仗着这种食物过日子的。 我知道有着这包食物,那我们至少可以在这个冰洞中活下去。我来到了那张平桌面前,找到了那包食物,抛了一块给张坚。 张坚接在手中,道:“这是甚么东西?” 我道:“是食物,你尝尝,味道可能不错,它能使我们在这里长期地生活下去。”我一面说,一面已将这样的一块东西放进了口中。 才一入口,便觉出一阵难闻的草腥味,几乎要令人吐了出来,但是我却硬着头皮,将它吞了下去。因为无论如何,总比生啃熊肉来得好些。而且,如今在冰洞之中,求生熊肉也不可得啦! 我吞下了那食物之后,看到张坚也在愁眉苦脸地硬吞,我装出微笑地望着他,我口中的草腥味,这时也渐渐褪去,而代之以一种十分甘香的味道了。 同时,我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像是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信心一样。 张坚面上的沮丧的神色,也在渐渐减少。我立即明白:那一定是这种食物的神奇作用! 这种食物不但能解决饥饿,而且能够使人精神饱满,勇于进取,面对着任何困难的环境都不失望。 我向前走出了一步,张坚也向我走出一步,我们两人,会心地握了握手,我甚至觉得肩头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张坚道:“我们该设法和藤清泉与罗勃联络,我相信这里和空中平台,一定有着直接的联系的。” 我点了点头,杰弗生大怒而去,他当然是回那空中平台去了,我们必须先他一步,而将他的变态,讲给藤清泉和罗勃两人听。 我来到那具电脑之旁,一具看来像是无线电话机的仪器旁边,察看了一会,拿起了一只听筒,突然,一幅铝片向旁滑开,现出了电视萤光屏来。 萤光屏上开始是跳动的亮点,不到半分钟,我就看到了空中平台的一间房间,藤清泉正在翻阅着资料,而罗勃则在来回踱步。 我对着那圆筒叫道:“藤博士,藤博士!” 我才叫了一声,藤博士和罗勃两人便一齐到了一具和我如今使用着的仪器似的机械面前,而我同时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我知道他们也看到我们了。罗勃浓重美国南部口音的声音传了过来,“卫斯理,你们如今就在那个冰洞中么?” 我立即道:“罗勃、藤博士,你们听我说,杰弗生已回来了,他已成了一个狂人。” 罗勃的声音充满了疑惑:“狂人?这是甚么意思 ? ”我忙道:“我很难向你解释,但是他一定——” 我才讲到这里,便呆住了。因为我看到杰弗生铁青着脸,已经闯了进来! 藤博士和罗勃两人,陡地转过身去。 在杰弗生的手中,又多了一柄手枪,他几乎一停也不停,便扣动了枪机。 我和张坚两人所在的冰洞,和杰弗生他们所在的空中平台,不知相隔得多远,但由于电视得直接互传设备,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子弹的呼啸声。 罗勃胸口中枪,他的面上,立时现出了一个十分滑稽的情形来,手按在他身旁的一张桌子上,站了约莫十秒钟,才向下滑倒下去。 在他倒地之后,他面上仍然带着那种滑稽的神情,像是因为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有点意外的惊险一样。 罗勃当然是立即死去,他中枪的部位正在心脏,我默祝他死得毫无痛苦。藤清泉站了起来,指着杰弗生,手在发抖。 杰弗生向前踏出了一步:“藤博士,我还是需要你的,我们可以合作。” 藤清泉仍是伸手指着杰弗生,他并没有开口,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使他根本不必开口,别人也知道他是想说些甚么。 杰弗生大声道:“藤博士,你想拒绝我么?我可以使你成为日本天皇,你太不识趣了!” 藤清泉指着杰弗生的手,垂了下来:“我明白了,你已经找到了可以加强压力,使地心熔岩在指定的地点喷发出来的办法了,是不是?” 杰弗生走了过去,双手按在藤清泉的肩头。 和杰弗生高大的身子相比,藤清泉更是干瘪、瘦小。但是藤清泉面上那种坚毅清高的神情,和杰弗生面上出油,充满了欲念的神情相比,却又使人觉得藤清泉不知比杰弗生伟大了多少。 杰弗生道:“是的,我已找到那办法了,藤博士,你可看出这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财富,多大的权力么?” 藤清泉冷冷地道:“或许我是老了,我看不出来。” 杰弗生后退了一步,我无法到那地方去救藤清泉,因为一切虽历历在目,但事实上,我们双方面,却隔得极远。 我只得大声叫道:“杰弗生,你若是想杀害藤博士,我就毁了这具电脑。” 杰弗生转过头来,他一定是对着看电视摄像管在狞笑,因为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面上在跳动的每一根肌肉。他失声道:“你不会的,你也不敢,你毁了那具电脑,地球在一百年中,就要完蛋。” 我冷笑道:“我有甚么不敢?地球或许将在一百年中毁灭,但也可能在最后一年,由地球上自己的科学家出力来挽救地球。” 杰弗生的面色,变得铁也似青:“你敢碰那具电脑,我立时用枪柄打死这老狗!” 杰弗生显然已狂得不可救药的地步了,他竟称藤清泉这样第一流的科学家,值得尊敬的学者为“老狗”,我真恨不得再狠狠地打他几拳! 藤清泉坐了下来,苦笑了一下:“教授,我们拯救地球的工作已停止进行了么?” 杰弗生挥舞着手:“当然不,但是我不要白白的工作,我要取得代价。” 我忙搭腔道:“杰弗生,我们完成了壮举之后,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全世界所有的荣誉,一定集中在你的身上。” 杰弗生叫道:“放屁,荣誉可以换来甚么?” 藤清泉望了望杰弗生好一会,像是一切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埋首去研读文件了。杰弗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踢了罗勃的尸体一脚,悻悻然走了出去。 我忙叫道:“藤博士,藤博士。” 藤清泉抬起头来。我道:“藤博士,你看有甚么法子可以阻止他?” 藤清泉默然地摇了摇头,他面上那种难过之极的神情,叫人看了,也不禁心酸。 藤清泉是最杰出的学者,地震学的权威,他将毕生精力,放在研究地震、预测地震、甚至防止地震的研究工作上,以造福人群。 但是如今却有人要利用地震来为个人增加地位,增加权力,这怎不令他伤心? 我叹了一口气,劝慰藤清泉道:“藤博士,你放心,我们一定设法阻止杰弗生的狂行,并按照原来的计划,使地心熔岩在冰岛附近的海底喷发。” 藤清泉呆了半晌,又低下头去,去翻阅他面前的资料。 我也知道我的劝慰是发生不了甚么作用。 因为这时,杰弗生一定再度到冰洞来了,他有武器,我们只是赤手空拳。他已经杀了罗勃,绝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 他会驾驶飞船,操纵一切复杂难懂的仪器,他的确可以成为有着操纵世界命运力量的魔王,我们有甚么法子和他来对抗呢!我们还算是幸运的,因为那些电子人已经自我毁灭了。如果那些电手人还在的话,我们早已没有命了! 我想了一会,才转过头来:“张坚,杰弗生又要回来了。” 张坚道:“怎么办?他拥有一切别的星球上的科学成就,我们与他相比,等于一个原始人遇到了一辆坦克车一样。” 我迅速地向洞口走去,向下看了看:“我们可以设法向冰层下面攀去,不让他发现我们。” 张坚也来到了洞口:“我们能攀下去么?” 我苦笑道:“极度危险,但是杰弗生一来,我们就一定要死了,还是值得冒险的。我们带上食物,免得饿死在冰缝中。” 张坚取了那盒食物,我们两人,沿着冰缝上凸出只有三数寸的冰条,向前走去。 这行动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脚下是冰,一不小心了可以滑下去,而身旁也是冰,绝对没有可供扒手的地方。 另一面则是空的,一跌下去,连尸骨也不知要到甚么地方去了。 我们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着。 当我们移出七八尺的时候,我们已经听到了飞船的“嗡嗡”声。我和张坚两人,面面相觑。我们如今存身之处,刚好有一块凸出的冰,将我们和冰洞的洞口隔开。 若是杰弗生驾着飞船,直飞达冰洞的话,他可能发现不了我们。 但如果我们被他发现了的话,那我们的处境,真比瓮中鳖还要糟糕,因为,我们是绝对无法逃避杰弗生的袭击的。 我们都停了下来,我们看到飞船下降,进了那个冰洞之中。 张坚低声道:“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我四面看看,我有甚么办法好想?四周围全是冰,要想办法,也只有在冰上看眼,可是在冰上,有甚么逃生的办法? 我低声回答:“沉住气,杰弗生不一定发现我们。”我的手抚在背后的冰壁上,我的背部也紧紧地靠在冰上,我只觉得一阵阵彻骨的寒意,自背部阵阵地透了过来,令我牙齿打震。 不到两分钟,已听得杰弗生近乎咆哮的声音,自冰洞口传了出来,大声叫道:“你们以为可以逃得脱么?你们以为可以溜走么?” 我和张坚两人,都可以透过那块大冰,看到他的身影在洞口双臂飞舞。 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他的手中,执着一件十分奇形怪状的东西,看来有点像是理发师的吹风筒,我还未曾想出那是甚么东西之际,陡地听得一声巨响,自冰洞洞口传了出来。 那一下巨响,我和张坚两人,心头虽然大受震动,但是还可以忍受得住。然而,因为那一下巨响所造成的音波震荡,却在冰缝中形成了一股巨大力道! 那股力道是撞在我们对面的冰壁之上,但是立即反弹了过来,撞向我们的身上! 我们当时的处境,是能够勉强保身体的平衡,不跌下去,已经是上上大吉的事了。不要说有一股强大的力道突然撞了过来,就算只有一只黄蜂在我们的面前飞过,我们也可能因为身子略动一动而站不稳的! 那股力道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我们只觉得陡地一窒,身子先是向冰壁紧紧紧一靠,接着,那股向我们撞来的力道,便变成了一股极大的吸引力,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吓出了一声怪叫,向下跌了下去! 在我和张坚两人向下跌去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听得到杰弗生的怪笑声。 我和张坚几乎是靠在一起跌下去,我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臂。当然,这是无补于事的,我是为甚么握住他手臂的,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为了两个人一起跌死好一点,或许是为了我心中害怕。 我一抓住了张坚,张坚也立即抓住了我的手臂,我们两人几乎是同时跌去的。冰冷的,摄氏零下三十度的冷空气,在我们的面上以极高的速度掠过,使得我们的脸上,像是被无数利刃在刺割着一样。 我们的视力几乎已经消失了,看不到任何东西。张坚的喉间,不断地发出一种怪声来,我自己只怕也好不了多少。我并不是怕死的人,但是在如今这样,连要死在何处,如何死法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心中实是没法不骇然。 是我首先看到在我们的下面,有两团阴影在浮游。看来,像是两个幽灵。 那的确像是两个幽灵,我在第一眼见到那两个幽灵的时候,心中所想的竟以为那两个阴影,是我和张坚两人的身子! 我以为我们已经死了,身子在继续下落,而灵魂则还在冰缝中飘荡,找寻归宿。 但是,当我们迅速地向那两团阴影接近的时候,我的心中,陡地生出了一线希望来。 我已经看出,那两团阴影,事实上是两个人,浮游在冰缝中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我可以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了。 那两个人之所以会在冰缝中,那还是我将他们推了下来的。说得明白些,那两个浮在冰缝中的人,就是死在那冰洞中,被我推下冰缝去的那两个绿色人。 我不知道何以那两个已死的绿色人的身子,竟会不一落到底,而浮在空中。 但是我却立即想到,“他们”的身子,既然有着浮空的力量,我们不也可以有救了么?我猛地一堆张坚,将张坚推开了些。 或许是由于我们急骤的下落使得冰缝中的空气,形成了一个漩涡,所以浮在空中的那两个绿色人,向我们移近,我用尽了气力,叫道:“抓——”我只讲出了一个字,便无法再讲下去。大蓬冷空气涌进了口中,我的舌头立时僵硬了。 但我虽然只讲出一个字,张坚也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双臂伸出,已经抓住了一个绿色人的身子。而我也在同时,抓到了那两个绿色人的一个。 当我才一抓住那绿色人的身子之际,我仍然在向下沉去,但是又沉下了一些之后,势子便缓慢了下来。 终于,我们下跌的势子止住了。 张坚喘着气,他喷出的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阵又一阵的冰花,他被冻僵了的脸上,现出极度骇异的神情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他的话,看他的神情,像是他根本不相信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们居然还能获救一样! 我也和他有相同的感觉,我想回答他,可是我却没有法子讲话,因为我的舌头还冻得和石头一样,就如同口中含着一块冰,我只好摇了摇头。 这时,我们两个人移动着身子,几乎和骑在那两个绿色人身上,没有甚么分别。 我的视觉渐渐恢复,我向那绿色人身上察看,只见在他们背上所负的氯气筒之下,有着一圈腰带,那圈腰带上,有着一排手指大小的喷气管。 当我的手,放到这排喷气管之前的时候,只觉得有一股极弱的力道,从那些喷气管中,喷了出来。而在“腰带”的另一方面,则是一个密封的金属盒子。 我开始明白了,那个“腰带”,一定是一种个人飞行器。“个人飞行器”对地球人来说,也不是甚么秘密了,早在几年前,美国军方便已经制造成功,利用作用等于反作用的原理,人在负上了“个人飞行器”之后,便能够离地飞行。 当然,地球上的飞行器,和如今在绿色人身上的,是无法比拟的,我如今所看到的,不但小巧,而且它的燃料,分明是密封在那金属盒子之中的。 甚么东西能够体积那么小,发出的力量那么大,而又能维持如此之久?实是无法想像。 张坚浮在我的身边,他也发现了那围在绿色人腰际的“个人飞行器”,并且去扳动了其中的一个掣,他的人后退,又撞向右面的冰壁,好在这次的去势并不急,他虽然撞了一下,却也不觉疼痛。 他喜极而呼:“这是可以操纵的。” 我点了点头,我的舌头已略可以转动了,它发出了我自己也认不出来的声音,生硬地道:“试……试……向上……飞去。” 张坚又去转动另一只掣,他人陡地向下沉了下去,但是立即,他人又向上浮了起来,他笑了起来,他眉毛上的冰花,簌簌地掉了下来,叫着:“奇妙,十分奇妙!” 我道:“我们设法将这飞行器装到我们的身上来。”张坚道:“那我们先要找一个地方立足。” 我四面看了一看,前面似乎有一块冰凸出来,那么小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立足,张坚先飞了过去,在冰上站定,将那绿色人身上的飞行器除了下来,围在自己的腰际。 那绿色人的身子,立即向下直落了下去,而张坚则浮在空中,如同浮在水中一样。 那飞行器所产生的力量,恰好使得地心对我们的吸力消失,我们的人变得一点重量也没有了,那简直是梦中的境界。 我也围上了那飞行器,张坚忽然道:“卫斯理,从来也没有一个人,深入南极的冰缝,到我们如今所在的这么深的,可是我们却还没有到底——” 我明白张坚的意思,他才逃得性命,便又想起了他的探险了。 我时时说探险是他的第二生命,可以说一点也没有说错。我摇头道:“不,我们先上去对付杰弗生。”张坚向下面望去:“卫斯理,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们先下去,再上来,比上去了再下来,不是可以省去许多时候么?” 我对于南极的冰缝之下,究竟是甚么情形这一点,可以说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我便道:“你下去,我则上去找杰弗生,你别忘了我肩上的伤还需要治疗!” 张坚忙道:“那我和你一齐上去,我照顾你。” 我笑了笑:“我还不致于要人照顾,你管你自己下去吧!” 张坚的面上,颇有抱歉之色,他手按在腰际的一个掣上,人便迅速地向下沉去,而我则向上升起,我便上升的迅速保持适中,约莫在十分钟后,我已经到了那个冰洞的旁边。 我停在洞口,向洞内看出。 只见杰弗生正在那具电脑之前,忙碌地工作着,绝未发觉我已到了他的背后。 他不停地察看着仪表,操纵着按钮。我向前跨出了一步,脚踏在冰上,稳住了身子。 我轻轻地转动一个按钮,那七个喷气管中所喷出的力道已经消失,我慢慢地向前走着,尽量不发出声音来,直到我来到杰弗生背后,我才站定了身子,轻轻叫道:“杰弗生教授,你好。” 杰弗生正在忙碌之际,在突然之际,停了下来。 可是他却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便开始了工作了。 他一定以为刚才听到我的声音只不过是耳朵出了毛病而已。 我将声音放大了些,又道:“杰弗生教授,你可好么?”这一次,杰弗生又是一呆,但是却立即转过身子来,他瞪着我,面色青白,似乎当我是一个魔鬼一样。我则向他笑着。 他猛地跨出了一步,伸手向那件发出巨大的声响,令得我和张坚摔下冰缝去的武器抓去。但是我却先他一步,我伸掌向他的手腕劈去,令得他怪声嗥叫了起来,我将那件武器抢到了手中,立即向外抛去。 那东西跌在冰上,又在冰上向前迅速地滑出,滑出了洞口,跌了下去。 杰弗生捧着手腕,道:“你……你……你……” 我冷冷地道:“人在冰缝中,是不会下沉的。” 杰弗生道:“没有……这个可能。” 我道:“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试一试。”我一伸手,向他抓去,他身子向后退,我连忙伸手一拨,将他拨出了一步,令得他跌倒在冰上。 我是怕他身子倒退之后,又撞在那些按钮上,再度引起浩劫。 杰弗生倒在冰上喘着气,我向他一步一步逼近:“你已经懂得掌握这电脑了么?” 杰弗生道:“我懂了,我已经懂了。” 我问道:“它是怎样操纵的?”杰弗生迟疑了一下,我又大声喝道:“它是如何操纵的?” 杰弗生道:“横的一排按钮是代表地球纬线,纵的一排是经线,各按一下,交叉点就是压力的缺口,就是地心岩浆宣泄的所在。” 我转过头去看那具电脑,心中的那种奇异的感觉是难以形容的。 试想,我们居住的地球,居然能凭按钮而任意毁灭,这种感觉,谁能不觉得奇妙。 霎时之间,我感到我可以说是地球上最伟大的人,我操纵着地球上所有人的生和死、存在和灭亡,只要我的手指轻轻地一按,成千上万的人,便会在地球上消失,再伟大的建筑物,也要变成废墟。 我望着那两排按钮,似乎觉得我的身子在膨胀、膨胀,大到了好像连这个冰洞容不下我的身子一样,我又忽然产生了一种想大笑而特笑的冲动,我怎能不笑呢?试想想,古今往来,能有甚么人和我相比? 亚历山大大帝、成吉思汗、拿破仑、希特拉,这一些曾经做过征服世界的美梦,也确曾统治过半个世界的人,和如今的我相比,又算得了甚么? 我心底深处,还知道我若是笑了出来,那等于我成了杰弗生第二了。 可是,我还是抑压不住,而怪声大笑了起来,我得意得忘了形,也就在这时,我的脑后,陡地受了重重的一击,那一击,使我的身子一个旋转,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杰弗生。 我在迷糊之中,只看到杰弗生高举着双臂,接着,我的前额,又受了一下重击,我的身子又向后一仰,便倒在冰上了。 当我的面颊碰到坚冰时,我还感到一阵冰凉的刺痛,但随即我便昏了过去。 杰弗生是趁我对着那具控制电脑,所想的越来越远,觉得自己的权力越来越大,而野心也自然地增长之际,将我击昏的。 等我渐渐地醒过来的时候,我睁开眼来,我的手足都被皮带缚着,而杰弗生则站在我的面前,手叉着腰,站着看我。 我猛地一挺身,跃了起来,杰弗生挥拳向我击来,我身子一侧,避开了他的这一拳。但是因为我的双足被皮带缚在一起,所以我身子在一侧之间,便站立不稳,又倒在冰上。 我在冰上滚了一滚,又倚着冰壁,摇摆着身子,站了起来。 杰弗生狞笑着:“卫斯理,我现在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了,我可以另外去招募手下,我甚至可以一个人来完成这伟大的事业!” 他慢慢地扬起手中的枪,对准我,显然他要欣赏我临死前的表情,所以他的动作十分慢。或者,他还希望我在冰上跳来跳去,逃避着他的子弹,但是却终于死在他的枪弹下! 我竭力维持镇定,我是可以逃生的,只要能够开动围在我腰际那“飞行带”的掣就行了。 我的双手被反缚在背后,我只得侧转身,在冰壁上挨擦着,冰壁并不是平整,而是有棱角的,我挨擦了几下,已经碰到了“飞行带”上的一个钮掣,我整个人,陡外腾空而起,斜斜地向洞口,射了出去。 那一下变化,显然是杰弗生所万料不到的。 他虽然在那空中平台上住了许多年,得知了许多地球上的人类所不能想像的奇迹,但是他却始终未曾见过那两个绿色人,当然也不知道有着飞行带那样神奇的东西。 他睁大了眼上望着我,直到我已飞出了冰洞,他才放枪,我的身子出了冰洞之后,仍是斜飞出去,以致撞在冰缝的冰壁上。 撞到了冰壁之后,便贴着冰壁,向上升去,转眼之间,便已经出了冰缝。 出了冰缝之后,飞行带的作用,仍然不减,我的身子继续向上升着,这时候,我也听到冰缝中,响起了“合合”的声音。 杰弗生一定已经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驾着飞船来追赶我了。 我双臂用力地挣扎着,杰弗主将我的双手缚得十分紧,但我是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的人,我懂得如何先缩起双手,使皮带变松,然后再陡地用力一挣。 我挣了几下,便已经挣开了双手,我也顾不得手腕的红肿疼痛,连忙按下了飞行带上的一个掣,我整个人几乎像流星一样地向下落去。 那急躲的下降之势,使我深深地埋入雪中。 而那正是我所要的。 因为我虽然围着飞行带,但是却仍然无法和驾驶飞船的杰弗生相抗的,这是再显浅也不过的道理了,所以我要隐伏在雪中。 我扒开了一些雪,向上望去,飞船已经在半空之中,迅速地盘旋着、搜寻着了。我看到从飞船的四周围,喷出一连串耀目的火花来,那显然是一种十分厉害的光波武器。 因为我看到,当那种灼亮的光线,射在冰雪上的时候,所碰到的冰雪,立时化为乌有,而升起一股白袅袅的蒸气来,冰原之上,平添了许多深洞。 飞船在空盘旋了一会,向高空升去,杰弗生可能以为我已向上飞去了。我仍然伏在雪中不动,没有多久,飞船又以极其快疾的势子,落了下来。飞船降落的地方,距离我躲藏之处,只不过十三四步远近! 我看到杰弗生从飞船中走了出来,执着武器,不可一世地站在雪地上,四面看着。 我考虑着由雪中爬过去袭击他,但是还不等我有甚么行动,杰弗生又进了飞船,向那冰缝中沉了下去。 我从雪中钻了出来,心中暗叫一声好险。 我也呆呆站在雪中,我是在想我刚才面对着那具控制电脑时心情上的变化。如果不是杰弗生一下将我击昏了过去的话,我继续想下去,会想到甚么呢?这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我极可能和杰弗生走到同一条路上去,人是有着共通的弱点,而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实是没有法子抵受如此巨大的引诱的。 那具控制电脑必须被毁去,我已经下定了决心,问题只是在于如何在毁去这具控制电脑之前,先使地心岩浆在冰岛附近的海面宣泄出来。 我想了一会,低飞到了那道大冰缝之旁,又向下沉去,我并不是想在这时再去袭击杰弗生,我只是想和张坚会合之后再一齐想办法。 当我在冰缝中,向下慢慢沉去之际,我突然看到外面,有着一片我前所未见的紫色光幕。我吃了一惊,使下沉的势子减慢。 我看到,那一片紫色的光幕,是从停在冰洞口子上的飞船顶上发射出来的。那柔和的紫光向上射去,遇到了冰,又倒折了回去,恰好将整个冰洞射住。 我还看到,在冰洞上面,紫光照射的地方,坚冰在开始融化,已有几根巨大粗壮的冰柱出现。 我不知道那紫光是甚么玩意儿,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一种辐射光,杰弗生用来封住了冰洞的洞口,不让别人再进去。 我继续向下沉着,越过了冰洞,我还未曾发现张坚,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来,我加快了下沉的迅速,不一会,我已经超过了我和张坚分手之处,我的心中也越来越急,张坚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呢? 由于冰层的折光作用,向下去,并不见得如何黑暗,不知下沉多深,我看到了蓝得像液态空气也似的海水,我也看到了张坚。 张坚正在离海水上面两三尺之处飞浮着,他面上的神情如同着了魔一样,一看到了我,便叫道:“你看,海水是温的!” 我伸手去摸了摸海水,果然感到十分温暖。 事实上,海水可能接近摄氏零度,但因为冰缝之中,温度实在太低,所以反而觉得海水十分温暖了。 张坚使身子上升了些:“卫斯理,我又发现了地球的另一个危机。” 我望着他,不明他意何所指。张坚道:“你看,深达千百呎的冰层底下是海水,卫斯理,这说明甚么?这说明整个南极洲冰原,是浮在海面上的一块巨大无比的冰块。这冰块是在融化的,总有化尽的一天,那时,地球上的陆地,十分之九,将被淹没,人类还有生路么?” 我耸了耸肩,张坚的理论可能正确,但这一定是许多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到时,人类或许根本已放弃了陆地,而在空中建立城市了,南极冰原融化,又怕什么? 我道:“张坚,别管这些了,我几乎已击倒了杰弗生,但却又被他反败为胜,如今,他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紫光封住了那冰洞洞口,使我们难以进去,你说我们该如何?” 张坚想了一想,道:“我们找藤博士一齐商量。” 我苦笑道:“你说得容易,那空中平台在三万五千呎的高空,我们如何上得去?” 张坚道:“我们先到冰缝上面去再说。” 我们一齐升上去,在经过冰洞的时候,我们透过那一层紫色的光幕,看到杰弗生在电脑前忙碌的工作。 张坚似乎不信那层紫色的光幕可以阻止他,他伸出手指来,去探了一探。 可怜的张坚,我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手指,才一接触那种看来十分之柔和的紫色光线,便突然消失了,一点也不错,是在突然消失了,没有声音,也没有冒起一股白烟,更没有甚么难闻的气味发出来。 我连忙一拉他的手臂,我们两人在那片刻之间,又上升了些,张坚瞪着他失去了食指的右手,面上露出了一种十分滑稽的神情来。这的确是令人难以相信,一只手指,竟在刹那间不见了。 而且,看张坚的神情,也不像是有甚么特别的痛苦。我低声问他:“你觉得怎样?” 他尚剩的四只手指,可笑地伸屈着,口吃地道:“我的食指呢?我的食指呢?” 我苦笑了一下:“刚才,你用食指去试探那种紫色的光芒,你的食指消失了。” 张坚摇了摇头:“我怎么一点不觉得痛?这是可能的么7这会是事实么?” 我叹了一口气:“唉,张坚,这当然是事实,你要知道,目前杰弗生在利用的一切科学设备,都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高级生物的科学结晶,是来自另一个星体,我们地球人所从来不知道的另一星体的,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去想像,去了解它们的,在这样的情形下,甚么不可能的事,全变成可能的了。” 张坚的脸上,仍然维持着那种可笑的神情:“那么,我的食指是不会再生出来的了。” 我看他食指“断去”的部分,皮肤组织仍然十分完整,一点伤痕也没有,像是他这一生,右手根本就没有食指一样。 我心知那紫色的光芒,一定对我们地球人的人体细胞,有着彻底的毁灭作用,或者,它能使人体细胞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萎缩——体积缩小了几十万倍,那看来便等于不存在了。我无法解释出原因来,因为我也是地球人,对方另一个星体的东西,是无法了解,无法想像的。 我们两人,迅速地上升,不一会就出了冰缝,张坚仍是不停地注视着他缺了食指的右手,我劝了他几句,他抬起头来:“卫斯理,我不是感到难过,失去一只手指,对我今后的一生没有多大的影响,我又不是提琴家或铜琴家,我只是奇怪!” 我道:“那你就想得穿了,如今,杰弗主已经将那冰洞封了起来,我们还有甚么办法对付他呢?” 张坚道:“办法是有的,但是却已不是你我两人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了。” 我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张坚道:“去找我的探险队,我的探险队,是受十四个先进国家支持的,我们可以要求这些国家的政府,派军队、武器,来对付杰弗生。” 我摊了摊手,道:“只怕这十四个国家的武装力量还没有出发,它们的首都,便都见毁于地震了,你知道,杰弗生如今要造成一场地震,是多么容易?” 张坚望着我,他显然还不知道我这样说法是甚么意思,我便将我藉着飞行带的帮助,到那冰洞之中,和杰弗生相见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坚呆了半晌,才道:“那么你说,他如今是在做些甚么工作?” 我道:“谁知道,或许他正在撰写致各国元首的最后通牒。但不论如何,他是一定会制造几场由他事先指定的地震,来证明他是掌握着这种权力的。” 张坚大声道:“卫斯理,我们难道没有法子阻得住他么?他简直是疯了。” 我想起了我自己站在那具电脑控制器前,思想上所发生的变化,我摇了摇头:“当一个人被巨大的权力迷惑住的时候,是没有甚么力量能够劝得醒他,除非有一种比他所掌握的权力更大的力量,将他毁灭。” 张坚无可奈何地道:“我们上哪里去找那个能以毁灭杰弗生的巨大力量?” 我无话可说。 因为我的确想不到,地球上还有甚么人,有比杰弗生有具有更大力量。 要有力量阻止杰弗生疯狂的行动,那除非是那个远在银河系之外的星球上的绿色人,再来地球,但这是可能的么? 我想到了这一点,张坚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因为我们两人,不约而同,一齐抬头向天上望去。 那时,我们离地约十来尺,正在向前飞行,就在我们抬头向上望去的时候,在我们的前方,天上突然出现了一团奇妙之极的光华。 那一团异光,在才一开始的时候,是耀目的白色。南极冰原上,本来就是白色,但天空却是异常的蔚蓝,所以,当那一大团白色,突然出现之际,像是天地忽然倒转了一样。 我和张坚两人,陡地一惊。 张坚立即失声道:“不好,反常的极光,磁性风暴将来了!” 张坚的话才一出口,那一大口白色的光芒,便已经开始转变为浅黄色,接着便是橙色、红色、便是浓紫色。张坚又道:“这不是极光。” 他一句话刚出口,只听得一下惊天动地的巨响,自空中传了下来。 那一下巨响的力量之大,令得我和张坚两人,从空中跌了下来。 而当我们跌到在冰雪上面之后,我们只觉得整个冰原都在蠕动着,像是整个南极冰原,正被一种极大的力量在筛动着一样。 我心中有一个所想到的念头,便是杰弗主已经在行使他所握有的权力了。 我勉强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在一声巨响之后,天上又出现了奇景。 在刚才出现一大团光芒的地方,这时,各种各样的光芒,正如烟花一样,四下迸溅。 世界上没有那样多色彩的烟花,也没有那么巨大的烟花,更没有发出如此大的震撼力的烟花,那当然不是烟花。 因为,本来是平整的积雪,这时竟然因为震动,而变得具有波浪纹了!由此可见那一下震动力量,是何等巨大! 我们都被高空中那种绚丽耀目的光彩慑住了。我已经看出,天空中的那许多四下飞射的光彩,全是许多碎成了片片的金属,带着高热在四下飞溅。那和烟花其实是一样,烟花便是利用各种金属粉末造成的。 但是,在那么高的高空之中,为甚么会突然有那么多的金属碎片呢? 我陡地想到了那空中平台。 那是非常可笑的事情,我之所以突然想到了那空中平台,也是由于烟花的缘故。 烟花是利用各种金属粉末在高热中燃烧而构成各种夺目的色彩的。烟花的颜色很多,但它所发出的颜色,都是我们所熟悉的。 但这时,在高空中所发出的那种带光的色彩,却是近乎梦幻的,是我从来也未曾听见过,难以形容,甚至难以回忆的色彩! 我立即想到,这种前所未见的色彩,一定是由一种不知名的、地球上所没有的金属,在燃烧中所发出来的,我由是想到了的空中平台。 我陡地站了起来,失声道:“那空中平台爆炸了,那空中平台毁了!” 张坚也站了起来,他神情失措:“那怎么会,好端端地怎么会?” 我想起了藤清泉博士来。 留在空中平台的两个人,罗勃?强脱已经死在杰弗生的抢下了,只有藤清泉一个人在,这倔强、高贵的老学者是知道已经发生了甚么事,和将要发生一些甚么事的了。他当然不会对杰弗生屈服的,但他也想到难以和杰弗生抗衡。 那么,在他而言,最好是做甚么呢?易地以处,我也会将那座空中平台毁去的。 我又失声道:“快留意,看是不是有飞船飞下来!”张坚以手遮额,向前看着,夺目的光彩渐渐消失,空中仍是一片澄蓝,甚么也没有留下。 我按动飞行带上的掣,想要向上飞去,可是我双足仍停在雪上,无法拔起。 张坚也在按动他的飞行带,但是他的飞行带也失灵了。我们相顾苦笑,我呆了片刻,才道:“如果我的估计不错,那是藤清泉毁去了空中平台,不知道此举是否能制止杰弗生的狂行,我们需要作最坏打算,所以我们仍要将这件事告诉世人,我们去找南极的探险队,将这消息传出去!” 张坚点了点头:“好,反正我们有的是粮食!”他所指的粮食,便是自那冰洞中取到的那盒绿色的朱吉力也似的物事,我们已经吃过,并且也知道这种东西,不但可以充饥,而且可以使人充满活力。 我和张坚两人,开始在南极冰原上步行,我们只求遇到任何一个探险队,但是整个南极冰原,纵横却有近四千公里,在那么大的面积上,要找十来个探险的据点,和大海捞针,也就差不许多了。 但这次在冰原中的流浪,却并不狼狈,因为我们有着那种食物在维持着体力,直到这种食物吃完,我们又吃了两天企鹅肉,我们才被直升机发现,那竟恰好是史谷脱的探险队。张坚的归来,使得举队欢欣若狂。我们不知在冰原上漂流了多久,因为在南极永恒的白天中,是没有法子计算日子的。 当我和张坚,谈起“前几天空中的异光”时,才知道并不是“前几天”,探险队中有着精细的记载,那是在五十四天之前。 我和张坚两人,向史谷脱队长和探险队员叙述了我们的遭遇,可是却被他们目为狂人,我们取出了飞行带作证,可是拆开飞行带一看,我以为放着超级燃料的地方,原来是十分普通的无线电波接收仪。我知道为甚么当空中平台爆炸的时候,我们的飞行带便失效了,原来飞行带的动力,也是来自空中平台的。 我们被史沙尔爵士下令休息,张坚既然回来,我谋杀张坚的罪名当然也不成立了。我们无法说服众人,心中感到异常焦急。第二天,迟到的报纸送到了探险队的基地,我们在报纸中看到一则并不为人注意的新闻:在北极附近,冰岛近处的海底下,发生了地震,一座山从海面升起,形成一个新的海岛,那是挪威捕鲸船首先发现的。我和张坚两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我们却难以知道这是怎么会发生的,我想到当我们离开那冰缝时,曾看到那封洞的光芒,正在溶化着坚冰。或许当杰弗生察觉时,洞口的坚冰已经化开,而将他封在洞内了! 杰弗生当然是无法出来,所以才终于天良发现,将地心熔岩在适当的地点宣泄出来的。 然而,那只是我的猜想,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不是那样,那却是没有法子知道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