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一走就25年（组诗）

三个祖宗
 
奶奶有三个祖宗
一个祖宗叫庄稼
一个祖宗叫孙子
还有一个祖宗叫哮喘
 
侍候庄稼用锄
侍候孙子用背
侍候哮喘用拖
 
 
村庄
 
牛奶 米糊 拨浪鼓列队之后
一岁的我坐进奶奶开的敞篷车
频频向仪仗队招手致意
大阅兵结束
我换乘另一款交通工具
趴在奶奶的背上
把玩溜光水滑的锄柄
这时 乡村的早晨降临
 
一来到田野
汗珠便在奶奶额头的壕沟出操
或者大联欢
但无论那种形式
奶奶都是当然的指挥官
挥手 汗们撒开
弯腰 汗们扯成一条直线
当日到中天
背上的我醒来之后
一泡热流自奶奶的腰间流经裤管
汗们顿时望洋兴叹
庄稼们乐了
一片疯长
撑起一个村庄
 
 
薪水
 
一锄一锄
挖一下
土地翻一个身
拍一下
土地打个呵欠
每当挖土的时候
奶奶就说
编划薪水表了
 
一担一担
头顶挂着一个太阳
桶里装着两个太阳
额上悬着无数个太阳
每当浇园的时候
奶奶就说
填写薪水数了
 
一步一步
左脚落地
象盖下一颗私章
冒出二两咸鱼
右脚下去
似画了一个字押
变出五盒火柴
步子愈密
洋油 糖精 鞋面布们在脑子里闹得愈欢
每当卖菜的时候
奶奶就说
签领薪水了
 
 
土地，又一个留守儿
 
从我把牵挂背进城的那刻起
土地  你就成了一名留守儿
我的奶奶
做了你唯一的监护人
你听奶奶的话吗
留守儿  我的亲亲宝贝
 
燕子敲门来了
蜜蜂邀伴来了
你那件红花草做成的衣服穿旧了
奶奶为你裁剪了一套新装
挽了裤管着了蓑衣戴了斗笠
与老黄牛一道蹒蹒跚跚为你送来
你还在懒床吗
留守儿  我的亲亲宝贝
 
又到了乡村大阅兵的日子
奶奶挥一挥禾镰
稻穗卧倒
奶奶踏一踏机子
谷粒出发
奶奶拉一拉机绳
指挥失灵
原来是你在地里对打谷机使坏
你还捣蛋呀
留守儿  我的亲亲宝贝
 
你可不能淘气
每玩一回虫子
奶奶的汗水就要减一半收成
每藏一回石子
奶奶的脚底就要流一次血
你要听话
奶奶的话就是我的话
奶奶很老
你很瘦
我很无耐
为了你的将来
我们祖孙三代今天别无选择
明天一定是美好的
留守儿  我的亲亲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