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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的日子(5)


  建设说,你回来了,今后是咋打算的?
  建国说还能咋打算,工厂是回不去了,只能自己琢磨着干点啥了。
  建设就把自己骑自行车跑乡下给村民照相的活计跟建国说了,说每月挣两三百块钱也将就着够跟母亲的吃喝了。说自己琢磨过了,慢慢地攒够了钱,就在城里找个地儿开家小照相馆,估摸着能行。
  建国说准行,兄弟你就好好干吧。
  两人将吃剩下的饭菜用塑料袋装好,便回了家。
  建国告诉建设他回去看看老太太就回自个的房子去,空那么长时间了,得生火熏熏潮气。建设说钥匙在咱妈那儿,回家取吧。
  没几天,妹妹建华就告诉建设说,看见大哥了,在县百货商场门口摆鞋摊呢。
  建设说摆什么鞋摊?
  建华说背个鞋箱子给人家擦皮鞋。
  建设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大哥真是个老实而能吃苦的人,啥活都能干啊。他想,哪天抽空得去看看大哥。
  
  十
  
  建设跟满菊做了那件事。
  那是又一个下雪天。大雪将曹村每一间房子都遮盖住了,连同收割后的庄稼地,还有那些朦胧着的远山。大雪下得人的心里有点空虚。
  建设早上骑自行车出来送照片揽活计时,雪还没下那么大,可走了翠泉、瓦家屯等几个村子后,到了曹村雪就下大了,这时已是黄昏时分,他给村东头开磨坊的老赵家送去小孙子的生日照片后,来到满菊家。满菊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正坐在炕沿上包饺子呢。
  满菊把建设让到屋里坐下,给他倒了一搪瓷缸子热水后说,走一天了吧,快歇会儿等着吃饺子。
  建设将背兜里给满菊孩子捎的一顶滑冰帽拿出来,搁到炕上说,就不吃了,雪下得太大,天又快黑了,想早点回去。
  满菊说不吃饭哪儿成,俺从下午就开始剁馅子,估摸着你能来,你要瞎俺一片心咋的。
  满菊还告诉他是猪肉酸菜拌的馅子,放了几根大葱,香着呢。
  建设中午只啃了几口冷馒头,闻到饺子香味。肚子里真就有些响,他就留了下来。满菊见建设答应留下来吃饭了,就满心欢喜地忙活,将饺子包好煮熟,又炒了黄瓜和(又鸟)蛋两个菜。满菊将饭菜端上桌后,又拿来一瓶散装酒,跟建设说,是特意犒劳你的,背相机满乡满屯地转悠不容易的。
  建设的鼻子就酸了一下,坐下来吃饭喝酒。
  满菊不停地给建设夹菜,两个人便喝光了整整一瓶酒,外面的雪突然间就下得大起来。建设因为走村串屯的关系,有些乏累,加之又喝了酒,头便有些晕。满菊留他住下他便应了。满菊收拾了碗筷,铺了炕,两人便躺下了。风雪天,多少让人的心里想着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让人的心里涌起无限的温馨,想过之余,也就产生了一丝丝温暖。
  建设想的是他从前曾经的恋人田梅,想田梅穿着红棉猴躺在洁白的积雪上面那好看的样子,想田梅那双好看的眼睛和软软的(禁止)。
  建设的眼睛就湿了,他觉得自己那三年兵当得有些傻,怎么就不请个假回来一趟要了田梅的身子,属于自己的好端端的一个女人却成了别人的老婆。
  满菊想的是她身边躺着的男人,要是自己的丈夫多好,说话得体,相貌端庄,自己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归属了这个男人。她想到建设不来村里的时候,自己竟没着没落的,只能翻来覆去地看建设给她拍的照片聊以解愁。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满菊的手便悄悄地攥住了建设的手,继而抱在了一起。
  两个人便钻到一床被子里,扯脱了衣裤拥在了一起。
  建设是第一次碰女人,浑身抖颤着在满菊的帮助下,进入到满菊的身体里去,凶猛地做了一回。待俩人都平静下来时,满菊趴在建设怀里哭了。满菊说兄弟我有福是不是?建设说我们都是有福之人。建设说这话时满菊的泪水流了建设一脸。
  窗外的大雪下得更加的欢快,将窗子都映亮了。
  第二天天刚一放亮,建设便被满菊弄醒了,俩人再做一回,被建设压在身子底下的满菊说,你会忘了我么兄弟?建设说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十一
  
  建国是在鞋屋里认识女人小红的。
  小红每星期都来建国的鞋屋里擦两三回鞋,黑色的或者棕色的高跟鞋。
  建国的鞋屋是刚修起来的,他从家里找来一些破木板和碎砖头,买一袋子水泥,在第二百货公司房山头处搭了这间几平米的鞋屋。建设是找了街道办的,一个戴眼镜的副主任给开了证明,以劳改释放人员应得到就业照顾为由,征得城管部门同意,才盖起这间小修鞋屋的,也从而结束了他背鞋箱子走街串巷擦鞋修鞋的日子。
  建国不认识小红,他只把这个穿着光鲜喜欢抽烟卷的年轻女人当成是他的一个顾客。女人来了就脱只鞋给他,然后再递一根烟给他抽。开始时建国不好意思接,女人便生气地说烟酒不分家,你不抽就是瞧不起妹子,何况说我又不是不给你擦鞋的钱。建国便被女人的话堵得没了退路,只好接过女人给他点好的烟卷,叼在嘴上边吸边给她擦鞋。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便熟了。女人喜欢跟建国唠叨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尽管是(又鸟)毛蒜皮的事尽管是与建国毫不相干的事,她也喜欢跟擦鞋匠建国说。建国有兴致就听两句,没兴致就左耳进右耳出,或者干脆假装着听。
  两个月后,建国便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丝好感。他开始给女人用那两管好鞋油,就是在价格上相对来说贵一点的鞋油,把女人的鞋抹上油后仔仔细细地擦,直到泛出亮光才罢手。
  其实女人的几双鞋并不是很贵,只是稍微时髦一些而已,但女人却要一星期几次地光顾建国的修鞋屋擦鞋,说明她是既讲究又无聊。
  还有一点让建国心里有所感动,那就是女人每次都会多给建国五毛钱。那时候擦一双鞋的价钱是五毛,女人却要掏出一块钱的票子,扔给建国说别找了大哥,女人叫建国大哥的语调是亲切的,让建国听起来心里暖和。女人有时候也会扔给建国半包烟卷,神情自然地穿好鞋走出去。
  女人来了两个月后,建国才知道她叫小红。那还是女人将手包忘在鞋屋里了,建国追出去喊“哎”时,被女人说了方知道的。女人说我叫小红,别哎哎的,要不叫我妹子也行啊。
  建国不知道女人做什么工作,他也不便问,就在心里猜测,许是商场的营业员,许是国家干部,更许是个演员之类的,就凭脸蛋漂亮吧。
  在建国知道了来擦鞋的女人叫小红之后不久,一个下大雪的天,建国忙着修一双童鞋,便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活干完后他就啃冷馒头就白开水,正巧赶上小红来擦鞋,见他啃冷馒头便转身出去了,回来时却捧回来一袋热乎乎的肉包子,塞到建国手里说,吃冷饭会得胃病的。建国要掏钱被小红制止了。建国说妹子你这样待我,我的心里过意不去的,你这究竟是为了啥呢?小红说不为啥,你长得特像咱老家的一个人。建国说你老家在哪儿啊?小红说在乡下,一个很远的地方。


作品集徐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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