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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振舍身轰郓县 徐槐就计退头关(2)


  张魁等三人进了郓城,深恐再有人认识,便急忙忙赶到火药局去寻李义。满拟会着了李义,便有个闪藏之所,不料走到局前,向把门的问了一声,方知李义已奉差出去,不在局里。三人心内一齐叫苦,只得走到一条僻巷内一个小酒店里,叫酒保烫了一壶酒,随便拣些过口。三人坐下叙饮,一面交头接耳悄悄的商议今夜何处安身,三人都相向无计。忽见一人走进店来,大叫道:“你们三个好呀!怎的躲在这里自己吃酒,不来邀邀我?”三人急看时,又是那个快嘴张三。张魁只得立起身来邀他同饮,那张三更不客气,便坐下同吃。张三便问张魁道:“魁兄,闻得你在梁山入伙,如今强盗做不做了?”张魁摇手道:“老三,怎的这般乱说!小弟在东京住了几时,方才同至好兄弟出来干些沿路买卖,特到此地。遇见了老哥,甚是有兴。——有什么梁山不梁山!”张三道:“谁不知道你在梁山!如今你做你的强盗,我管我的城门,两不相干。我也不来管你,且吃酒罢。”张魁因他一向醉糊涂,也不敢和他纠缠下去,只得胡乱吃了些酒。那张三左一碗,右一碗,嘴里夹七夹八,东扯西拉的说了许多时节。张魁与凌振、石勇以目相向,商议不得,心里叫不迭那连珠箭的苦。


  天色已晚,方才酒罢。张魁立起身来会酒钞,那张三却厮夺着会了去。张魁称谢了,离开了这个厌物,与凌振、石勇缓步出巷,心中筹划今夜的住处。不觉走到东门直街上,忽石勇向二人道:“好了,李义来也。”张魁一看,果是李义,大喜。石勇便叫声:“李二哥!”张魁忙扯了他一把衣袖,只见李义也招呼了一声,不多说话,便走过了。张魁待他过去了,方才与凌振、石勇缓缓地走到火药局,重去访李义。李义接见,张魁等三人各通了假名姓,李义引入静室坐地。李义对张魁、石勇道:“方才街上遇见二位,休怪我不来理睬,实系街上人多,二位系从梁山上来,小弟深恐被人看出,不得不急忙避过,千乞恕罪。”张魁、石勇都称:“是极”。李义又问了凌振姓名,便道:“三位在梁山上,来此何干?”张魁踌躇了半晌方才答道:“小弟与石兄均系吾兄至好,老实说何妨。弟等三人,奉吴军师将令,特来此地探听消息。吾兄放心,决不来干害这城池。弟与石兄与吾兄至好,岂肯有妨碍于吾兄,吾兄放心。”李义听说与己无碍,方放了心,便道:“三位现寓何处?”张魁沉吟道:“弟初意原欲另觅下处,今天已晚了,竟无处寻寓安身,不识尊处,可惜宿几宵否?房金总谢。”李义听罢,心内踌躇,暗想道:“叨在至好,倒不为房金起见。只是他住在我处,万一泄漏了,为患非浅。”张魁见其沉吟,忙道:“吾兄不必过虑,弟等三人来此,端的无人认识,断不至决裂了,贻累老兄。”李义道:“既如此,就请在舍间有屈数日。只是三位切不可出去,恐怕被人打眼。三位要探什么军报,小弟代去打听罢了。”张魁等三人皆称谢。


  当时李义留三人夜饭,极其欢洽。李义便问三人要探什么事务,张魁道:“承吾兄仗义,感激之至。但此一事,敝军师本意,实来有求于吾兄,特未便启齿耳。”李义道:“端的甚事?既是至好,但说何妨。小弟力有可为,无不遵教。”张魁道:“敝寨被官军围困年余,火药甚为缺乏,又无处采办。因知小弟与吾兄至好,吾兄现在又总司火药,因此特来奉求。谨奉上白银若干两,向吾兄乞拨火药若干。此银所以便吾兄随即弥补,另有银若干两奉谢吾兄。小弟所谓不干郓城之事,与吾兄决无妨碍者,此也。”李义道:“我道甚事,原来不过要些火药,这有何难,此事尽在小弟一人身上。吴军师谢礼我却不必。”三人齐道:“这是军师之意,吾兄必不可却。”当时谢了李义。


  李义就在局中拨间住房安置了三人。房内张魁对凌石二人道:“计便有一半了,只是一样,尚在不便。那年曹州之事,凌兄长在他令兄处栽埋地雷,系与他令兄说明了,一老一实相帮挖掘地道的。如今不与他说明,如何掘得?”石勇道:“何不竟与他说明了做,岂不爽快?”凌振道:“有个难处,方寸他见我们借宿,尚且沉吟半晌,若说破此事,岂不骇杀了他?”张石二人都想不出计较,凌振道:“且待明日,我去屋后看看形势,再定计议。好在这屋后面也离城墙不远。”二人称是。当夜无话。


  次早,张魁悄悄地将银两送与李义。李义收了,便悄悄地将火药交与张魁,便对张魁道:“吾兄带这火药出城,恐有人盘查怎好?”张魁道:“仁兄勿虑,小弟自有运他出去的法儿,只须借尊处宽住几日便好了。”便向李义诡说了一个运出法儿,又道:“为此所以要宽住几日。”李义也相信了。张魁收了火药,放在自己房内,李义便往官府里销差去了。这里房内凌振对张石二人道:“方才小弟私到屋后看过,屋内有所废园,园内有口枯井,端的人所不到。我们每夜就从此处打地道,直到城墙。所有掘出的泥土,就填在井内,却是毫无形迹。魁兄既已与他说过宽住几日,这几日的夜里,我们便赶紧私办此事,竟不必通知他。”二人皆喜。当时在火药局内住了几日,端的足不出户,日里与李义谈天,夜里专做掘地之事,不上两日,已将地雷埋好。张魁道:“地雷已好,我去嘉祥通知日期了。这里李兄处,究竟瞒他不得,临期石兄可知会他,好让他早作回避。”石勇应了。那张魁便向李义造了一个必须先去一步的缘故,便偷出城门,直奔嘉祥,通知呼延灼去了。按下慢表。


  且说那快嘴张三,自那日会见了张魁之后,次日又入城去寻张魁,却寻不着。第二日便去城里大街小巷各处寻觅,杳无踪迹。第三日再去寻觅,每逢店头店脑,便问声:“看见张老魁否?”无人晓得。如是接连几日,有一个住在东门直街的,姓宋名信,是在东城营当兵的,当时见张三连日问张魁,便转问道:“你说的张魁,端的甚样人?作何生业?”那张三已有八九分酒,便大声道:“说起这个人,我张老三上不瞒天,下不瞒地,这人是个梁山上的朋友。”那宋信听了,吃一大惊道:“你当真,还是作耍?”张三道:“我耍做甚!那张魁便是曹州府西门外人,他有两个人同来,内中一个生得八尺身材,淡黄色查脸,一双鲜眼,微有髭须,十分怪丑,我此刻想起来,画都画得出。”宋信一听此言,猛记数日天晚时节,曾有这个人和火药局里的李义相叫,“彼时我看见他有慌张情形,早已疑惑,今日方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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