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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柔情锦带舞 长枪大戟铁弓鸣(6)


  霍青桐道:“妹妹,真神佑你,愿你早去早回。”香香公主抱住了姊姊,笑着称谢。
  四人走到帐外,木卓伦下令设宴,款待使者和他的随从。
  席上那使者方通姓名,叫作和尔大。食毕,鼓乐手奏乐欢送宾客。和尔大一举手,一马当先,绝尘而去。香香公主等骑了马跟随在后。霍青桐望着七人背影在黑暗中隐没,胸中只觉空荡荡地,似乎一颗心也随着七匹马的蹄声,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漠之中。
  木卓伦道:“青儿,你妹子真勇敢。”霍青桐点点头,忽然掩面奔进营帐。
  香香公主和陈家洛跟着使者奔驰半夜,黎明时到了清军营中。和尔大请他们在一座营帐中休息,自行去见兆惠。向兆惠行礼毕,见他身旁坐着一名军官,身穿皇帝亲军骁骑营汉军佐领服色,向他微一点头,对兆惠道:“禀告大将军,小将已将战书送去。回子很是横蛮,不肯投降,还派人送了战书来。”兆惠哼了一声,道:“真是至死不悟。”对身畔的清兵道:“传令升帐。”
  命令下去,号角齐鸣,鼓声蓬蓬,各营正副都统、参领、佐领,齐在大帐伺候。兆惠步到帐中,众军官躬身施礼。兆惠命在将位左侧设一位子,请奉旨到来的骁骑营军官坐下,再命三百名铁甲军亲兵手执兵刃,排成两列,兵卫森严,然后传回人使者入见。
  香香公主在前,陈家洛跟在身后。香香公主脸露微笑,毫无畏惧之色。众人见回人使者便是昨日阵上所见的青年男女,都感惊异。兆惠本想临之以威,哪知从刀枪丛中进来的竟是这美貌少女,一时倒呆住了。香香公主向兆惠行了礼,取出父亲的复书,双手呈上。
  兆惠的亲兵过来接信,走到她跟前,忽然闻到一阵甜甜的幽香,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正要伸手接信,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一双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指如柔葱,肌若凝脂,灿然莹光,心头一阵迷糊,顿时茫然失措。兆惠喝道:“把信拿上来!”那亲兵吃了一惊,一个踉跄,险险跌倒。香香公主把信放在他手里,微微一笑。那亲兵漠然相视。香香公主向兆惠一指,轻轻推他一下。那亲兵这才把信放到兆惠案上。
  兆惠见他如此神魂颠倒,心中大怒,喝道:“拉出去砍了!”
  几名军士拥上来,把那亲兵拉到帐外,接着一颗血肉模糊的首级托在盘中,献了上来。
  兆惠喝道:“首级示众!”士兵正要拿下,香香公主见他如此残暴,想到那亲兵为她而死,很是伤心,从军士手上接过盘子,望着亲兵的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帐下诸将见到她的容光,本已心神俱醉,这时都愿为她粉身碎骨,心想:“只要我的首级能给她一哭,虽死何憾?”兆惠见诸将神情浮动,正要斥骂,那斩杀亲兵的军士见她愈哭愈哀,不禁心碎,叫道:“我杀错了,你别哭啦!”拔出佩刀在颈上一勒,倒地而死。
  香香公主更是难过。陈家洛心想:“这孩子哭个不了,怎是使者的样子。”伸手轻轻扶住,低声慰抚。
  兆惠素性残忍鸷刻,但被她一哭,心肠竟也软了,对左右道:“把这两人好好葬了。”打开回信一看,见了那几个字,哼了一声,道:“好,后天决战,你们回去吧!”坐在他身旁的军官忽道:“将军,皇上要的只怕就是这个女子。”
  陈家洛本来全心都在香香公主身上,对帐中诸将视若无睹,听得这话,抬起头来,只见坐在兆惠身旁的竟然便是大对头张召重。这时张召重也认出了陈家洛,见他穿着回人服装,更是讶异。两人四目相视,谁都想不到对方竟会在此处现身。
  陈家洛牵了香香公主的手,转身而出。张召重忽地从座上跃起,不等落地,掌风已及陈家洛身后。陈家洛左手揽住香香公主的腰,右手反击一掌,脚下毫不停留,抢出帐去。张召重身法奇快,直追出来。众将对香香公主都有好感,心想大将军已让他们回去,何以这骁骑营军官要多管闲事,心下不满,均不相助拦阻。
  陈家洛揽着香香公主奔向自己坐骑,只窜出两步,张召重已绕到前面,冷笑道:“陈总舵主,幸会幸会!”陈家洛暗暗心惊,怀中掏出六枚围棋子,一把向他上中下三路打去,对香香公主道:“我缠住这人,你快上马逃走!”香香公主道:“不,等你打倒他,咱们一起走。”陈家洛那有余裕对她说明这人武功比自己高强,明知棋子打他不中,乘他躲避闪让,抱起香香公主放上红马鞍子。
  张召重双手各接住两枚棋子,低头纵跃,向陈家洛扑来,避开了余下的两枚棋子,这一跃既避暗器,又追敌人,守中带攻,不让对方有丝毫缓手之机。陈家洛不敢恋战,身子一挫,钻入了白马腹底。张召重一掌堪堪击到马臀,倏地收劲,改击为按,单掌按住马身,人未落地,飞脚向陈家洛踢去。
  陈家洛处身马底,转身不便,敌人这一脚又来如闪电,人急智生,忽地伸手在马腹上一举,白马受惊,双腿向后倒踢。
  张召重单掌使劲,倏地跃出丈余。陈家洛翻身上马,叫道:“快走!”香香公主提缰纵马,张召重又已跃上,飞身向她扑去。陈家洛大惊,双脚力踹马蹬,和身纵起,向张召重扑去。
  陈家洛知道功力不如对方,正面碰撞必定吃亏,堪堪碰到,右手已拔短剑刺出。张召重左手急翻,勾住他握剑的手腕,两人一齐落地。张召重右手随手一掌,陈家洛施展师门绝艺“反腕勾锁”,左手晃处,已拿住他的右掌。两人在地下纠缠拚斗,贴身而搏,谁都不敢放手。
  众将拥出帐来观看。忽伦四兄弟心想:“我们到回人那里送信,他们客气相待。怎地人家过来送信,我们便这般不讲道理?”他们对陈家洛俱都敬服,见他身遭危难,四人一样心思,也不商量,一齐奔上。
  陈家洛和张召重各运内力相拚,初时尚势均力敌,时候稍长,渐感不支,又见四名巨人奔到,心道:“罢了,罢了,这次糟啦。”哪知忽伦四兄弟伸出八只巨掌齐把张召重按住,叫道:“你快走。”张召重武功虽高,但正与陈家洛僵持,四人按来,当下既无招架之力,又无回避之地,被四虎数千斤之力压住,动弹不得,手一松,陈家洛跳了起来,说道:“这时杀你,不是大丈夫行径,再饶你一次!”说罢收剑上马。张召重空有一身武艺,背上却如压着四座小山一般,眼睁睁望着两人并辔而去。
  两人马匹脚程奇快,倏忽已冲过大军哨岗,待兆惠集兵来追,早去得远了。陈家洛适才一阵剧斗,为时虽暂,但死拚硬搏,实已心力交瘁,奔驰一阵,渐渐支撑不住。香香公主见他困怠,又见他右腕被捏得青一块紫一块,心生怜惜,说道:“他们追不上啦,下马休息一会吧。”陈家洛摇摇晃晃的跨下马来,仰卧在地,喘息一阵。香香公主从皮囊中倒出些羊乳,给他在手腕上涂抹。陈家洛缓过气来,正要上马,忽听身后蹄声急促,喊声大振,数十骑急驰追来。两人不及收拾皮囊,跃上马背,向前急奔。忽见前面尘土飞扬,又有一彪军马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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