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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门人的儿子(3)


  ??“但是他需要外来的帮助,”父亲说。
  ??“他现在已经得到帮助了,”妈妈说,“伯爵的话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事情有这样的结果,跟将军家的关系是分不开的!”爸爸说。“我们也应该感谢他们。”
  ??“自然啰!”妈妈说,“不过我觉得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感谢,我应该感谢我们的上帝;我还有一件事应该感谢他:爱米莉现在懂事了!”
  ??爱米莉在进步,乔治也在进步。在这一年中他得到一个小小的银奖章;后来没有多久又得到一个较大的奖章。
  ??“如果我们把他送去学一门手艺倒也好了!”母亲说,同时哭起来;“那样我们倒还可以把他留下来!他跑到罗马去干什么呢?就是他回来了,我永远也不会再看到他的;但是他不会回来的,我可爱的孩子!”
  ??“但是这是他的幸运和光荣啊!”爸爸说。
  ??“是的,谢谢你,我的朋友!”妈妈说,“不过你没说出你心里的话!你跟我一样,也是很难过的!”
  ??就想念和别离说来,这是真的。大家都说,这个年轻人真幸运。
  ??乔治告别了,也到将军家里去告别了。不过将军夫人没有出来,因为她又在害她的重头痛病。作为临别赠言,将军把他那个唯一的故事又讲了一遍——他对那位王公所讲的话,和那位王公对他所讲的话:“你是盖世无双的!”于是他就把手伸向乔治——一只松软的手。
  ??爱米莉也把手向乔治伸出来,她的样子几乎有些难过;不过乔治是最难过的。
  ??当一个人在忙的时候,时间就过去了;当一个人在闲着的时候,时间也过去了。时间是同样地长,但不一定是同样有用。就乔治说来,时间很有用,而且除非他在想家的时候以外,也似乎不太长。住在楼上和楼下的人生活得好吗?嗯,信上也谈到过;而信上可写的东西也不少;可以写明朗的太阳光,也可以写阴沉的日子。他们的事情信上都有:爸爸已经死了,只有母亲还活着。爱米莉一直是一个会安慰人的安琪儿。妈妈在信中写道:她常常下楼来看她。信上还说,主人准许她仍旧保留着看门的这个位置。
  ??将军夫人每天写日记。在她的日记里,她参加的每一个宴会,每一个舞会,接见的每一个客人,都记载下来了。日记本里还有些外交官和显贵人士的名片作为插图。她对于她的日记本感到骄傲。日子越长,篇幅就越多:她害过许多次重头痛病,参加过许多次热闹的晚会——这也就是说.参加过宫廷的舞会。
  ??爱米莉第一次去参加宫廷舞会的时候,妈妈是穿着缀有黑花边的粉红色衣服。这是西班牙式的装束!女儿穿着白衣服,那么明朗,那么美丽!绿色的缎带在她戴着睡莲花冠的金黄鬈发上飘动着,像灯心草一样。她的眼睛是那么蓝,那么清亮;她的嘴是那么红,那么小;她的样子像一个小人鱼,美丽得超乎想象之外。三个王子跟她跳过舞,这也就是说,第一个跳了,接着第二个就来跳。将军夫人算是一整个星期没有害过头痛病了。
  ??头一次的舞会并不就是最后的一次,不过爱米莉倒是累得吃不消了。幸而夏天到了;它带来休息和新鲜空气。这一家人被请到那位老伯爵的王府里去。
  ??王府里有一个花园,值得一看。它有一部分布置得古色古香,有庄严的绿色篱笆,人们在它们之间走就好像置身于有窥孔的、绿色的屏风之间一样。黄杨树和水松被剪扎成为星星和金字塔的形状,水从嵌有贝壳的石洞里流出来。周围有许多巨大的石头雕成的人像——你从它们的衣服和面孔就可以认得出来;每一块花畦的形状不是一条鱼,一个盾牌,就是一个拼成字。这是花园富有法国风味的一部分。从这儿你可以走到一个新鲜而开阔的树林里去。树在这儿可以自由地生长,因此它们是又大又好看。草是绿色的,可以在上面散步。它被剪过,压平过,保护得很好。这是这花园富有英国风味的一部分。
  ??“旧的时代和新的时代,”伯爵说,“在这儿和谐地配合在一起!两年以后这房子就会有它一套独特的风格。它将会彻底地改变——变成一种更好。更美的东西。我把它设计给你看,同时还可以把那个建筑师介绍给你们。他今天来这儿吃午饭!”
  ??“好极了!”将军说。
  ??“这儿简直像一个天堂!”夫人说。“那儿你还有一个华丽的王府!”
  ??“那是我的鸡屋。”伯爵说。“鸽子住在顶上,吐绶鸡住在第一层楼,不过老爱尔茜住在大厅里。她的四周还有客房:孵卵鸡单独住在一起,带着小鸡的母鸡又另外住在一起.鸭子有它们自己对水里去的出口!”
  ??“好极了!”将军重复说。
  ??于是他们就一起去看这豪华的布置。
  ??老爱尔茜在大厅的中央,她旁边站着的是建筑师乔治。过了多少年以后,现在他和小爱米莉又在鸡屋里碰头了。
  ??是的,他就站在这儿,他的风度很优雅;面孔是开朗的,有决断的;头发黑得发光;嘴唇上挂着微笑,好像是说:“我耳朵后面坐着一个调皮鬼,他对你的里里外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老爱尔茜为了要对贵客们表示尊敬,特地把她的木鞋脱掉,穿着袜子站着。母鸡咯咯地叫,公鸡咯咯地啼,鸭子一边蹒跚地走,一边嘎嘎地喊。不过那位苍白的、苗条的姑娘站在那儿——她就是他儿时的朋友,将军的女儿——她苍白的脸上发出一阵然红,眼睛睁得很大,嘴唇虽然没透露出一句话,却表示出无穷尽的意思。如果他们不是一家人,或者从来没有在一起跳过舞,这要算一个年轻人从一个女子那里所能得到的最漂亮的敬礼了。她和这位建筑师却是从来没有在一起跳过舞的。
  ??伯爵和他握手,介绍他说,“我们的年轻朋友乔治先生并不完全是一个生人。”
  ??将军夫人行了礼。她的女儿正要向他伸出手来,忽然又缩回去了。
  ??“我们亲爱的乔治先生!”将军说,“我们是住在一处的老朋友,好极了!”
  ??“你简直成了一个意大利人了。”将军夫人说,“我想你的意大利话一定跟意大利人讲得一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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