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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肉之计(6)


  这个妓院的老鸨后来告诉别人,她十二岁被卖入青楼,从妓女混到老鸨,却从来也没有见过像这“姓柳的”如此无情的嫖客。
  他简直是翻脸不认人。
  柳长街从天香楼走出的时候,午时刚过没多久。
  他刚花八十两银子,叫了一整桌最好的八珍全席,叫伙计将每道菜都摆在桌上,让他看了看,就给了一百二十两的小帐走出来。
  他实在连一口都吃不下,可是到了吃饭的时候,总得叫桌菜来意思,据说有很多阔佬都是这样的,叫了整桌菜,却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别人吃。
  昨天晚上他幸好输了一点,但现在身上却还有七万多两银子。
  他忽然发觉一个人要在十天中花去五万两银子,也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现在正是暮春初夏,天气很好,阳光新鲜得就像是处女的眼波。
  他决定再到城外去走走,郊外的清风,也许能帮他想出个好法子来花钱。
  于是他立刻买了两匹好马,一辆新车,还雇了个年轻力壮的车夫。
  这只花了他片刻功夫,却花了他一千五百两银子——钱有时也能买得到时间的。
  城外一片青绿,远山温柔得就像是处女的**。
  他叫车子停在柳荫下,沿着湖畔逛过去,轻风吹起了湖上的涟漪,看来就像是女人的肚脐。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好色之徒。
  就在他开始这么样想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个比阳光、远山、湖水加起来都美十倍的女人。
  这女人正在一个小院子虫喂鸡,身上穿着套青布衣裙,用衣襟兜着一把米,那柔和的小嘴撅起,“啧、啧、啧”的在逗鸡。
  他从来也没有看过这么玲珑、这么小的嘴。
  天气已很热,她身上穿的衣服很单薄,衣领上的钮扣散开了一粒,露出了一截又白又嫩的颈子,只看这一截颈子,已经很容易就能令人联想到她身上的其他部分,何况她还赤着足,只穿着双木屐。
  “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
  柳长街忽然觉得做这两句诗的人实在不懂得女人,女人的脚,怎么能用“霜”来形容呢,那简直像牛奶、像白玉、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屋子里有个男人走出来,是个年纪已不轻的男子,一脸讨厌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更讨厌,正盯在这个女人浑圆结实的屁股上,忽然走出来,在她的屁般上摸了一把,要拉她到屋子里去。
  女人吃吃的笑着,摇着头,指了指天上的太阳,意思显然是在说,时候还早,你急什么?
  看来这男人竟是这女人的老公。
  想到天一黑的时候,这男人就要拉住这女人上床,柳长街几乎已忍不住要冲过去,一拳打歪这个男人的鼻子。
  可惜他并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他知道就算要打人的鼻子,也不能用拳头打。
  他立刻又赶回城,将银票全部换成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再赶到这里来。
  女人已不在喂鸡了,夫妻两个人,正坐在小屋的门口,一个在喝茶,一个在补衣裳。
  她的手指细长柔美,若是摸在男人身上,那滋味一定..
  柳长街没有再忍下去,他已经在敲门,也不等别人回应,就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男人立刻站起来,瞪着他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柳长街微笑着:“我姓柳,特地专程未拜访你们的!”
  男人道:“但我却不认得你!”
  柳长街微笑道,拿出一锭元宝道:“你认不认得这样东西。”
  这样东西当然是人人都认得的,男人的眼睛立刻发直:“这是银子,银元宝。”
  柳长街道:“像这样的元宝你有多少?”
  男人说不出话,因为他连一个也没有,女人本已想躲进去,看见这锭元宝,也停下了脚。
  这种东西好像天生就有种吸引力,不但能吸住大多数人的脚,还能吸掉大多数人的良心。
  柳长街笑了。
  他挥了挥手,车夫立刻将刚换来的四大箱元宝抬进来,摆在院子里,打开。
  柳长街道:“这是五十两一锭的元宝,这里一共有一千两百锭。”
  男人的眼珠子已经凸了出来,女人的脸已发红,呼吸已急促,就好像少女看见初恋的情人一样,心已经动了。
  柳长街道:“这些元宝你想不想要?”
  男人立刻点点头。
  柳长街道:“好,你想要,我就会给你。”
  男人的眼珠子已经快掉了下来,连站都站不稳了。
  柳长街道:“你现在立刻就可以带两箱走,随便到哪里去,车马也送给你,只要你过七天再回来。”
  他微笑着,用眼角瞟着那女人,道:“剩下的两箱,留给你老婆。”
  女人却不看他,一双美丽的眼睛,正盯在那两箱银子上。
  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发红的嘴唇,吃吃道:“你..你..看怎么样?”
  女人咬着嘴唇,忽然一扭头,奔进了屋子。
  男人想追进去,又停下。
  他整个人都已被银子吸住。
  柳长街忽然说道:“你只要出去七天,七天并不长。”
  男人忽然从箱里抓起锭银子,用力咬了一口,连牙齿都差点被咬掉两颗。
  银子当然是真的。
  柳长街说道:“七天之后,你还可以回来,你老婆..”
  男人不等他这句话说完,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抱起银子,冲上了马车。
  车夫为他带去了另一箱。
  男人喘着气,抱着箱子,道:“走,赶快走,随便到哪里去,走得越远越好。”
  柳长街又笑了。
  车马急驰而去,他提起两口银箱,施施然走进了屋子,放下钱箱,闭上门,拴起。
  卧房的门却是开着的,门帘半卷,那女人正坐在床头,咬着嘴唇,一张脸红得像桃花一样。
  柳长街微笑着走了进去,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
  女人道:“我在想你这人真他妈的不是个好东西,也只有像你这种人,才会想得出这种法子,做这种事。”
  柳长街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刚跟自己打过赌,胡月儿说的第一句话里,若是没有‘他妈的’三个字,我就情愿三个月不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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