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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5)

  宋江道:"你也须知我是老实的人,不会说慌。你若不相信,限我三日,我将家私变卖一百两金子与你,你还了我招文袋!"

  婆惜冷笑道:"你这黑三倒乖,把我一似小阿儿般捉弄!我便先还了你招文袋,这封书,歇三日却问你讨金子,正是"棺材出了讨挽郎钱!"我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快把来两相交割!"

  宋江道:"果然不曾有这金子。"

  婆惜道:"明朝到公厅上,你也说不曾有金子!"

  宋江听了"公厅"两字,怒气直起,那里按捺得住,睁着眼,道:"你还也不还?"

  那妇人道:"你恁地狼,我便还你不迭!"

  宋江道:"你真个不还?"

  婆惜道:"不还!再饶你一百个不还!若要还时,在郓城县还你!"

  宋江便来扯那婆惜盖的被。

  妇人身边却有这件物,倒不顾被,两手只紧紧地抱在胸前。

  宋江扯开被来,却见这鸾带正在那妇人胸前拖下来。

  宋江道:"原来在这里!"

  一不做,二不休,两手便来夺。

  那婆惜那里肯放。

  宋江在床边舍命的夺,婆惜死也不放。

  宋江狼命只一拽,倒拽出那把压衣刀子在席上,宋江便抢在手里。

  那婆娘见宋江抢刀在手,叫"黑三郎杀人也!"

  只这一声,提起宋江这个念头来。

  那一肚皮气正没出处,婆惜却叫第二声时,宋江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惜嗓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兀自吼哩。

  宋江怕他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连忙取过招文袋,抽出那封书来,便就残灯下烧了;系上鸾带,走下楼来,那婆子在下面睡,听他两口儿论口,倒也不着在意里,只听得女儿叫一声"黑三郎杀人也!"

  正不知怎地,慌忙跳起来,穿了衣裳,奔上楼来,却好和宋江打个胸厮撞。

  阎婆问道:"你两口儿做甚么闹?"

  宋江道:"你女儿忒无礼,被我杀了!"

  婆子笑道:"却是甚话!便是押司生的眼凶,又酒性不好,专要杀人,押司休要取笑老身。"

  宋江道:"你不信时,去房里看。我真个杀了!"

  婆子道:"我不信。"

  推开房门看时,只见血泊里挺着尸首。

  婆子道:"苦也!却是怎地好?"

  宋江道:"我是烈汉,一世也不走,随你要怎地!"

  婆子道:"这贼人果是不好,押司不错杀了!只是老身无人养赡!"

  宋江道:"这个不妨。既是你如此说时,你却不用忧心。我颇有家计,只教你丰衣足食便了,快活半世。"

  阎婆道:"恁地时却是好也!深谢押司!我女儿死在床上,怎地断送?"

  宋江道:"这个容易;我去陈三郎家买一具棺材与你。仟作行人入殓时,自我分付他来,我再取十两银子与你结果。"

  婆子谢道:"押司,只好趁天未明时讨具棺材盛了,邻舍街坊都不要见影。"宋江道:"也好。你取纸笔来,我写个票子与你去取。"

  阎婆道:"票子也不济事;须是押司自去取,便肯早早发来。"

  宋江道:"也说得时。"

  两个下楼来,婆子去房里拿了锁钥,出门前,把门锁了,带了钥匙。

  宋江与阎婆两个投县前来。

  此时天色尚早,未明,县门却才开。

  那婆子约莫到县前左侧,把宋江一把扭住,发喊叫道:"有杀人贼在这里!"吓得宋江慌做一团,连忙掩住口,道:"不要叫!"

  那里掩得住。

  县前有几个做公的走将拢来看时,认得是宋江,便劝道:"婆子闭上嘴!押司不是这般的人,有事只消得好说!"

  阎婆道:"他正是凶首,与我捉住,同到县里!"

  原来宋江为人最好,上下爱敬,满县人没一个不让他;因此,做公的都不肯下手拿他,又不信这婆子说。

  正在那里没个解救,恰懊唐牛儿托一盘子洗净的糟姜来县前赶趁,正见这婆子结扭住宋江在那里叫冤屈。

  唐牛儿见是阎婆一把扭结住宋江,想起昨夜的一肚子鸟气来,便把盘子放在卖药的老王放子上,钻将过来,喝道:"老贼虫!你做甚么结扭住押司?"

  婆子道:"唐二!你不要来打夺人去,要你偿命也!"

  唐牛儿大怒,那里听他说,把婆子手一拆拆开了,不问事由,叉开五指,去阎婆脸上只一掌,打个满天星。

  那婆子昏撒了,只得放手。

  宋江得脱,往闹里一直走了。

  婆子便一把却结扭住唐牛儿叫道:"宋押司杀了我的女儿,你却打夺去了!"唐牛儿慌道:"我那里得知!"

  阎婆叫道:"上下替我捉一捉人贼则个!不时,须要带累你们!"

  众做公的只碍宋江面皮,不肯动手;拿唐牛儿时,须不担搁。

  众人向前,一个带住婆子,三四个拿住唐牛儿,把他横拖倒,直推进郓城县里来。

  正是∶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披麻救水,惹焰烧身。

  毕竟唐牛儿被阎婆结住,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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