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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鞘岭口拚鬼侠 赤套渡头扼官军(5)


  瑞大林道:“张大人,这家伙实在古怪,他怎么能过去了又回到前面?”张召重也是疑惑不解,沉吟半晌,说道:“朱兄弟和这两名士兵,明明是为黑沙掌所伤,江湖上黑沙掌的好手寥寥可数,怎么会认不出来?”瑞大林道:“说到黑沙掌,当然是四川青城派的慧侣道人海内独步,不过慧侣已死去多年,难道真是他鬼魂出现不成?”
  张召重一拍大腿,叫道:“是了,是了,这是慧侣道人的徒弟,人称黑无常、白无常的常氏兄弟。我总往一个人身上想,所以想不起,原来这对双生兄弟扮鬼唬人。好啊,这对鬼兄弟也跟咱们干上了。”他可不知常氏兄弟是红花会中人物。瑞大林、成璜等人久闻西川双侠大名,此刻忽在西北道上遇到,不知如何得罪了他们,竟然一上来便下杀手,心下都是暗暗惊疑,大家不甘示弱,只好默不作声。
  这晚住在黑松堡,曹能命兵丁在镇外四周放哨,严密守望。次日清晨,放哨的兵士一个都不见回报,派人一查,所有哨兵全都死在当地,颈里都挂了一串纸钱。众兵丁害怕异常,当下便有十多人偷偷溜走了。
  这天要过乌鞘岭,那是甘凉道上有名的险峻所在,曹能命兵士饱餐了,鼓起精神上岭。走了半日,越来越冷,道路也越来越险,九月天时,竟自飘下雪花来。走到一处,一边高山,一边尽是峭壁,山谷深不见底,众兵士手拉手走,惟恐雪滑,一个失足跌入山谷,那就尸骨无存。几名侍卫下马,扶着文泰来的大车。
  众人正自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攀山越岭,忽听得前面山后发出一阵啾啾唧唧之声,过了一会,变成高声鬼啸,声音惨厉,山谷回声,令人毛发直竖,众兵丁都停住了脚步。
  只听前面喊道:“过来的见阎王——回去的有活路——过来的见阎王——回去的有活路。”众兵丁哪里还敢向前?
  平旺先带了十多名士兵,下马冲上,刚转过山坳,对面一箭射来,一名士兵当胸中箭,大叫一声,跌下山谷。平旺先身先士卒,向前冲去,对方箭无虚发,又有三名兵士中箭。
  众清兵伏身避箭,只见山腰里转出一人,阴森森的喊道:“过来的见阎王——回去的有活路。”众兵丁一看,便是昨天那个神出鬼没,举手杀人的无常鬼,胆小的大呼小叫,转身便逃,曹能大声喝止,却哪里约束得住?平旺先举刀砍死一名兵士,军心才稳了下来。当先奔跑的六七十名兵卒却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张召重对瑞大林道:“你们守住大车,我去会会常家兄弟。”说罢越众上前,朗声说道:“前面可是常氏双侠?在下张召重有礼,你我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何故一再相戏?”
  那人冷冷一笑,说道:“哈,今日是双鬼会判官。”大踏步走进,呼的一声,右掌当面劈到。
  当地地势狭隘异常,张召重无法左右闪避,左手运内力接了他这一掌,右掌按出。那人左掌又是呼的一声架开,双掌相遇,两人较量了一下内力。张召重变招奇快,左腿“横云断峰”,掠地扫去。那人躲避不及,双掌合抱,猛向他左右太阳穴击来。
  张召重一侧身,左腿倏地收住,向前跨出两步,那人也是侧身向前。双方在峭壁旁交错而过,各挥双掌猛击,四只手掌在空中一碰,两人都退出数尺。这时位置互移,张召重在东,那人已在西端。
  两人一凝神,发掌又斗。平旺先弯弓搭箭,飕的一箭向那人射去。那人左掌架开张召重一掌,右手揽住箭尾,百忙中转身向平旺先甩来。平旺先低头躲过,一名清兵“啊唷”一声,那箭射中了他肩头。张召重赞了一声:“常氏双侠,名不虚传!”手下拳势丝毫不缓,忽然背后呼的一声,一掌劈到。
  张召重闪身让开,见又是个黄脸瘦子,面貌与前人一模一样,双掌如风,招招迅捷的攻来,将他夹在当中。
  成璜、朱祖荫等人抢了上来,见三人挤在宽仅数尺的山道之中恶斗,旁临深谷,贴身而搏,直无回旋余地。成璜等空有二百余人,却无法上前相助一拳一脚,只得呐喊助威。
  三人愈打愈紧,张召重见敌人四只手掌使开来呼呼风响,声威惊人,当下凝神持重,见招拆招,酣斗声中敌方一人左掌打空,击在山石之上,石壁上泥沙扑扑乱落,一块岩石掉下深谷,过了良久,才隐隐传上着地之声。
  恶战良久,敌方一人忽然斜肩向他撞来,张召重侧身闪开,另一人抢得空档,背靠石壁,大喝一声,右掌反挥。同时左面那人左脚飞出。两人拳脚并施,硬要把他挤入深谷。
  张召重见敌人飞脚踢到,退了半步,半只脚踏在崖边,半只脚已然悬空。众官兵都惊叫起来。那时另一人的掌风已扑面而至,张召重既不能退,也不能接,心知双方掌力均强,一抵而退,对方不过在石壁上一撞,自己可势必堕入深谷,人急智生,施展擒拿手法,左手一勾,已挽住对方手腕,喝一声“起”将他提了起来。那人手掌一翻,也拿住了张召重手腕,只是双足离地,力气施展不出,被张召重奋起神威,一下掷入山谷,那人正是常氏双侠中的常赫志。众官兵又是齐声惊叫。
  常赫志身子临空,心神不乱,在空中双脚急缩,打了个筋斗,使下跌之势稍缓,这筋斗翻得半个圈子,已在腰间取出飞抓,一扬手,飞抓笔直窜将上来,这时常伯志飞抓也已出手,两人飞抓对飞抓紧紧握住,犹似握手。常伯志不等兄长下跌之势堕足,双手外挥,将他身子挥了起来,落在十余丈外的山路上。
  常伯志回身一拱手,说道:“火手判官武艺高强,佩服佩服。”也不见他弯腰用劲,忽然平空拔起,倒退着窜出数丈,挽了常赫志的手,兄弟俩双双走了。
  众官兵纷纷围拢,有的大赞张召重武功,有的惋惜没把常赫志摔死。张召重一语不发,扶着石壁慢慢坐下。瑞大林过来道:“张大人好武功。”低声问道:“没受伤么?”张召重不答,调匀呼吸,过了半晌,才道:“没事。”一看自己手腕,五个乌青的手指印嵌在肉里,有如绳扎火烙一般,心下也自骇然。
  大队过得乌鞘岭,当晚又逃走了三四十名兵丁。张召重和瑞大林等商议:“大路是奔兰州省城,但点子定不甘心,前面麻烦正多,咱们不如绕小路到红城,从赤套渡过河,让点子扑个空。”曹能本来预计到省城后就可交卸担子,听了张召重的话老大不愿意,可是也不敢驳回。张召重道:“路上失散了这许多兵卒,曹大人回去都可以报剿匪阵亡,忠勇殉国,兄弟随同写一个折子便是。”曹能一听,又高兴起来。原来按兵部则例,官兵阵亡,可领抚恤,这笔银子自然落入了统兵官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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