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中国人(41)
时间:2009-06-18 作者:柏杨 点击:次
在八十年代产生这种文化酝酿,来自于众所周知的文化反思,从一首诗、一篇小说、一部电影开始,从反思文学开始,反思的波澜汇集成河最终波及到思想界。内部的异化也为外来的声音提供了良好的土壤,从八十年代初开始,各种学说、流派与思想喧嚣而来,八十年代的思想界,犹如一个开放的花园热闹非凡。在这熙攘的人群中,应该有四个人,是我们不能忘记的。 尼采和萨特在八十年代初来到中国的时候,对中国文化界的影响几乎达到了震撼的程度;紧随其后的是弗洛伊德,“八十年代人”不能忘记他,是因为他第一次给予了中国人完整的性观念。 第四个到来的是柏杨。 “酱缸文化”来到大陆的时候,是八十年代中期,正是大陆思想界的破冰之旅如火如荼的时期。一九八四年的柏杨在美国爱荷华大学发表了他著名的演讲,其轰动效应之烈以致立即波及到大陆。“酱缸文化”的基本精神“国民性批判”刚好呼应了大陆正推向高潮的文化反思运动,于是,整个八十年代的近六百万学子,即“八十年代人”几乎没有人没有议论过柏杨和《丑陋的中国人》,导致的直接反应就是柏杨热! 在当时,在中国大陆的文化阶层,柏杨是若干核心词汇当中的一个。爱荷华演讲的第二年,《丑陋的中国人》就被大陆出版社介绍给了大陆读者,有人估计,当时的发行量高达几百万册,柏杨先生震撼性的声音,让学子们争相阅读。当时富有影响力的文化核心媒体,几乎都重点推出过有关柏杨的讨论。 迄今为止,柏杨先生两千万字的文学、史学著作多数都在大陆出版过,有的甚至由多家出版社先后出版,但是柏杨带给大陆的核心影响则是“酱缸文化”。“酱缸文化”的到来加速了破冰之旅的进程。 从文化界开始的反思在整个社会引发了全面碰撞,人们都感受到社会在发生变化,但是变化又步履维艰,明显的特征是进两步退一步,新时期的改革萌芽在严重的争议中艰难生长。 八十年代前期的反思显然不够彻底,因为反思的出发点都是站在了传统的基础上。对于传统,中国人是抱着“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态度的,但是问题在于何谓精华?怎么知道不会由于眼神不好、大脑迟钝,紧抱不放的精华实际却是糟粕?并且由于时间的转换、地点的不同,糟粕与精华之间也会互相转换的。 这时的“八十年代人”的局限是,他们还没有能力认知这一点。 于是,当“酱缸文化”带着“国民性批判”到来的时候,连一向激进的青年学子们都惊异得变了脸,柏杨先生把传统给连根拔了。 争议之大不必细说,即使在大陆以外的华人圈,柏杨两个字也可以成为一场争论的开端。在大陆校园的学生宿舍里,几乎每个房间都为柏杨召开过专门的“卧谈会”。 大陆的文化界在八十年代的后半期开始思考的是:我们的传统是什么? 八十年代,从打碎传统文化开始,也打碎了人们心中的价值体系,柏杨先生在这个打碎的过程当中,是助了一臂之力的。 之所以说,柏杨的到来是“适时出现”,就是因为他参与并加速了这个打碎的进程。而假如柏杨迟到的话,相信对于彼此,那样的错过,是无法用“遗憾”这个词汇可以表达的。 旧的东西被打碎了,新的文化、新的价值体系还没有建立,蓦然处于浮游状态,面对着骤然开阔的世界,进入到九十年代的“八十年代人”,开始为自己的反思付出代价,不知向何处去。 [NextPage第六部分附录——“适时出现”的柏杨(2)] 第六部分附录——“适时出现”的柏杨(2) 二、八十年代,“五四”精神的重拾与延续还是要强调这句话,迄今为止对于八十年代的认识,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十年,对于现在及未来的中国有多么的重要。 这个十年,对于中国人来说,高度浓缩着心灵的痛苦与挣扎,既是空前,可能也是绝后的,中国人的价值体系从没有面对过如此猛烈的撕裂与阵痛。 将柏杨先生纳入到八十年代来研究柏杨的意义,是十分必要而且是必需的,离开了这个年代,在中国大陆,柏杨将不再是柏杨。 因为八十年代的本质,是“五四”精神的秉承和延续。 关注中国问题的学者们注意的就是,“五四”精神所提出的任务,不仅八十年代没有能够完成,其实我们至今也仍未完成;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仍将要肩负这个沉重的使命,而且看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在延续。这个延续实际上从二十世纪的三十年代末开始,曾经被长时间地中断过,能够重拾“五四精神”,就是在这个八十年代,并且一度达到过高潮。 遗憾的是,这样一个如此重要的学术命题,若干年来,却被学术界如此长久地忽略着。 与“五四”时代相比,八十年代与其共同之处,就是逐步开始秉承其科学与民主的基本精神;其不同之处就是八十年代没有能够出现鲁迅那样的领袖级人物,仅仅出现了号角式的人物,柏杨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柏杨却是整个八十年代惟一能够与“五四”时代的鲁迅遥遥相对的人物。与鲁迅相比,继其“染缸文化”之后,柏杨提出了“酱缸文化”;鲁迅对国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柏杨的观点更直截了当:丑陋的中国人! 不同的时代,两位人文大师,思考的是同一个问题:中国人,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