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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枉求美眷 良缘安在(10)


  段正淳的信中并未提及此节,段誉心想若是照直而说,不免伤了妹子之心,便向巴朱二人连使眼色,要他们承认父王曾有找寻阿紫之命。哪知巴朱二人假作不懂,并未迎合。朱丹臣道:“镇南王命咱二人随侍公子,听由公子爷差遣,务须娶到西夏国的公主。否则我二人回到大理,王爷就不怪罪,我们也是脸上无光,难以见人。”言下之意,竟是段正淳派他二人监视段誉,非做上西夏的驸马不可。
  段誉苦笑道:“我本就不会武艺,何况重伤未愈,真气提不上来,怎能和天下的英雄好汉相比?”
  巴天石转头向萧峰、虚竹躬身说道:“镇南王命小人拜上萧大侠、虚竹先生,请二位念在金兰结义之情,相助我们公子一臂之力。镇南王又说:少室山上匆匆之间,未得与两位多所亲近,甚为抱憾,特命小人拳上薄礼。”说着取出一只碧玉雕琢的狮子,双手奉给萧峰。朱丹臣从怀中取出一柄象牙扇子,扇面上有段正淳的书法,呈给虚竹。
  二人称谢接过,都道:“三弟之事,我们自当全力相助,何劳段伯父嘱咐?蒙赐珍物,更是不敢当了。”
  阿紫道:“你道爹爹是好心么?他是叫你们二人不要和我哥哥去争做驸马。我爹爹生怕他的宝贝儿子争不过你们两个。你们这么一口答应,可上了我爹爹的当啦。”
  萧峰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自你姊姊死后,我岂有再娶之意?”阿紫道:“你嘴里自然这么说,谁知道你心里却又怎生想?虚竹先生,你忠厚老实,不似我哥哥这么风流好色,到处留情,你从来没和姑娘结过情缘,去娶了西夏公主,岂不甚妙?”虚竹满面通红,连连摇手,道:“不,不!我……我自己决计不行,我自当和大哥相助三弟,成就这头亲事。”
  巴天石和朱丹臣相互瞧了一眼,向萧峰和虚竹拜了下去,说道:“多承二位允可。”武林英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萧峰和虚竹同时答允相助,巴朱二人再来一下敲钉转脚,倒不是怕他二人反悔,却是要使段誉更难推托。
  众人一路向西,渐渐行近灵州,道上遇到的武林之士便多了起来。
  西夏疆土虽较大辽、大宋为小,却也是西陲大国,此时西夏国王早已称帝,当今皇帝李乾顺,史称崇宗圣文帝,年号“天佑民安”,其时朝政清平,国泰民安。
  武林中人如能娶到了西夏公主,荣华富贵,唾手而得,世上哪还有更便宜的事?只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大都已娶妻生子,新进少年偏又武功不高,便有不少老年英雄携带了子侄徒弟,前去碰一碰运气。许多江洋大盗、帮会豪客,倒是孤身一人,便不由得存了侥幸之想,齐往灵州进发。许多人想:
  “千里姻缘一线牵,说不定命中注定我和西夏公主有婚姻之份,也未必我武功一定胜过旁人,只须我和公主有缘,她瞧中了我,就有做驸马爷的指望了。”
  一路行来,但见一般少年英豪个个衣服鲜明,连兵刃用具也都十分讲究,竟像是去赶甚么大赛会一般。常言道:“穷文富武”,学武之人家中多半有些银钱,倘若品行不端,银钱来得更加容易,是以去西夏的武林少年十九衣服丽都,以图博得公主青睐。道上相识之人遇见了,相互取笑之余,不免打听公主容貌如何,武艺高低,若是不识,往往怒目而视,将对方当作了敌人。
  这一日萧峰等正按辔徐行,忽听得马蹄声响,迎面来了一乘马,马上乘客右臂以一块白布吊在颈中,衣服撕破,极是狼狈。萧峰等也不为意,心想这人不是摔跌,便是被人打伤,那是平常得紧。不料过不多时,又有三乘马过来,马上乘客也都是身受重伤,不是断臂,便是折足。但见这三人面色灰败,大是惭愧,低着头匆匆而过,不敢向萧峰等多瞧一眼。梅剑道:“前面有人打架么?怎地有好多人受伤?”
  说话未了,又有两人迎面过来。这两人却没骑马,满脸是血,其中一人头上裹了青布,血水不住从布中渗出来。竹剑道:“喂,你要伤药不要?怎么受了伤?”那人向她恶狠狠的瞪了眼,向地下吐了口唾沫,掉头而去。菊剑大怒,拔出长剑,便要向他斩去。虚竹摇头道:“算了罢!这人受伤甚重,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兰剑道:“竹妹好意问他要不要伤药,这人却如此无礼,让他痛死了最好。”
  便在此时,迎面四匹马泼风也似奔将过来,左边两骑,右边两骑。只听得马上乘客相互戟指大骂。有人道:“都是你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道行,便想上灵州去做驸马。”
  另一边一人骂道:“你若有本领,干么不闯过关去?打输了,偏来向我出气。”对面的人骂道:“倘若不是你在后面暗箭伤人,我又怎么会败?”这四个人纵马奔驰,说话又快,没能听清楚到底在争些甚么,霎时之间便到了跟前。四人见萧峰等人多,不敢与之争道,拉马向两旁奔了过去,但兀自指指点点的对骂,依稀听来,这四人都是去灵州想做驸马的,但似有一道甚么关口,四个人都闯不过去,相互间又扯后腿,以致落得铩羽而归。
  段誉道:“大哥,我看……”一言未毕,迎面又有几个人徒步走来,也都身上受伤,有的头破血流,有的一跷一拐。钟灵抑不住好奇之心,纵马上前,问道:“喂,前面把关之人厉害得紧么?”一个中年汉子道:“哼!你是姑娘,要过去没人拦阻。是男的,还是乘早打回头罢。”他这么一说,连萧峰、虚竹等也感奇怪,都道:“上去瞧瞧!”催马疾驰。
  一行人奔出七八里,只见山道陡峭,一条仅容一骑的山径蜿蜒向上,只转得几个弯,便见黑压压的一堆人聚在一团。
  萧峰等驰将近去,但见山道中间并肩站着两名大汉,都是身高六尺有余,异常魁伟,一个手持大铁杵,一个双手各提一柄铜锤,恶狠狠的望着眼前众人。
  聚在两条大汉之前的少说也有十七八人,言辞纷纷,各说各的。有的说:“借光,我们要上灵州去,请两位让一让。”
  这是敬之以礼。有的说:“两位是收买路钱吗?不知是一两银子一个,还是二两一个?只须两位开下价来,并非不可商量。”
  这是动之以利。有的说:“你们再不让开,惹恼了老子,把你两条大汉斩成肉浆,再要拼凑还原,可不成了,还是乘早乖乖的让开,免得大祸临头。”这是胁之以威。更有人说:“两位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何不到灵州去做驸马?那位如花似玉的公主若是教旁人得了去,岂不可惜?”这是诱之以色。众人七张八嘴,那两条大汉始终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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