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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美丽而又令人激动,乃至荡气回肠的小说,或者说,它是一部完全来
自生活与时代的撼人写真。作家以其大手笔抒写了社会转型时期,关于人性和感情
的裂变……
在市委家属楼三层的一个大厅里,正进行着一场热闹的婚礼。阵阵喧闹声不时
地从窗户里传出来,像一朵朵绚烂的焰火在空气里炸开。很多马路上的行人忍不住
驻足倾听观望。大厅里面,周建设眼角眉梢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不停地应付着前
来道喜的各色宾客。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向露台上的肖眉望去。只要肖眉在他的视线
里,一种心醉神迷的满足感就会从他的心里涌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能得到肖眉
他付出了多么漫长持久的努力。想到这里他长舒了一口气。此时身材高挑、气质优
雅的肖眉身穿一袭大红镂花礼服,若有所思地站在露台栏杆前,遥望着远处的山峦。
婚服后面的亮片如数不清的眼睛回望着大厅里喧闹嬉笑的宾客。门口一阵寒暄过后,
周建设从喧闹的人群中走过来,把手搭在肖眉的肩上,动情地望着她说:“肖眉,
你爸爸来了,客人也都到齐了,进去吧。”
肖眉从沉思里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头上留有花纸屑的男人。身穿一身崭新西
服、背衬着新房华丽装修的周建设,在肖眉的眼睛里突然显得非常陌生。肖眉面无
表情地随着周建设来到大厅。肖眉的父亲、市检察院检察长肖凤山微笑着坐在长沙
发上,组织部长于兆粮作为贵宾也坐在一旁。刘秘书长正张罗新人给长辈行礼。
于兆粮笑着对周建设说:“别光蔫不唧地傻笑了,小周,今天你对老肖同志的
称呼,也得改改了吧?”周围的宾客一片响应,年轻人在后面起着哄,气氛非常热
闹。这时周建设在大家的起哄中,窘得脖子都红了,嗫嚅了半天也没叫出口。看着
他尴尬的样子,一直微笑的肖凤山急忙制止:“不急不急,等真正成了一家人,再
叫不迟嘛。”
大家哄笑欢闹起来。
眼睛通红、憔悴不堪的龚钢铁就这样出现在大家眼前。刚才还在微笑着的他的
母亲于兆粮,看见自己的儿子这个样子,怔住了。她站了起来,想说什么,被坐在
身旁的肖凤山用手势制止了。
像被施以某种魔法,钢铁穿过房间,脚步沉重地径直来到身着红礼服、显得异
常庄重美丽的肖眉面前。他目光定定地望了肖眉一会儿之后,沙哑着嗓音说道:
“肖眉……”他停顿了一下,像在积蓄着一种力量,“你可以嫁给周建设,但我必
须在你和建设进洞房之前告诉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深地爱着你……”他的嗓
音低沉沧桑,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龚钢铁的身体转向大厅,面对那些发愣的人,他的声音平静下来:“也许我不
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场合,可我知道这是我的最后机会,大家可以讥笑我,挖
苦我,可我也请大家原谅我,相信我——我爱肖眉,我至死都爱着肖眉?”
钢铁说完这些向大家鞠了一个躬,回头看一眼还愣在那里、如在梦中的肖眉,
转身走出大门。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被钢铁的真挚感
情和那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感动了。宾客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在这个过程中,龚钢铁的母亲于兆粮,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几次想开
口说话,都像被噎住了一样,伸伸脖子又缩回去,显得十分尴尬。
肖眉泪流满面,她挣脱了想抓住她肩膀的周建设,手提结婚礼服裙裾,下楼向
钢铁消失的方向追去……
对于肖眉而言,很久以来,钢铁和建设就像一个钢镚儿的两面,不可或缺,但
也不能兼得。他们的友谊是从初中就开始的。钢铁憨厚,喜欢较真,也比较浪漫。
看过电影《追捕》以后,他竟然放弃了党校即将毕业的机会,转到法律函授班,决
心将来做一个合格的检察长。而周建设一直充当着肖眉的保护神。他对生活总是充
满热情和自信。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市委做秘书工作。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类人,
是生活和命运的主宰者,他无疑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在北京上大学时,肖眉的心里一半装着龚钢铁,另一半是周建设。她的天平总
是摇摆不定。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找到最终的答案,她回到了这个城市。从小就梦想
着成为一个作家的肖眉,曾找过钢铁,想让他的母亲给省文联主席打个电话,帮她
调到《文学天地》去做一名小说编辑。可是钢铁觉得这种靠关系的行为不好,不肯
这样做。而到了周建设那里,为了把肖眉安排进杂志社,有一阵子周建设马不停蹄
地找秘书长、找文联主席、找宣传部长,就差给人家跪下了……肖眉终于进了《文
学天地》杂志社。肖眉在这样的情况下答应了周建设的求婚。但是肖眉的心里对龚
钢铁的信任一直没有改变过。
今天婚礼上发生的这场风波,钢铁对她那番灼热的表白,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
了肖眉的心,她原来的那一点疑惑突然变得那么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
个问题更简单的了——她爱的是龚钢铁。肖眉走了,周建设呆在原地,他感到自己
像一个正在被风化的泥人一样,在宾客面前一片一片地剥落着。他眼前的世界变得
有些模糊不清。参加婚礼的人们脸上带着一种很难说清楚的表情陆续开始走了。
龚钢铁的母亲走到了他眼前,看着像被冻住了一样的周建设,想说什么,又摇
摇头走开了。没多久,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自己。太阳透过窗玻璃照在周建设的身
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解冻了,机器人一样慢慢走到窗前,看着高楼下面车水马
龙的街道。想到自己很多年对肖眉的追求瞬间付诸东流,他真有一种从窗户上跳下
去的冲动。他知道如果那样做就解脱了。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
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周建设从地上拾起一个烟头,点着放在嘴上。他知道自己
的情感已经在一瞬间追着肖眉的背影而去,只剩下一个虚弱的空壳留在这里,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