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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形(36)


    那位朋友连连道:“正是!正是!”
    我忙道:“那神鹰有没有甚么理由,怕一只鸡——一只是‘九斤黄’品种的大公鸡!”
    他哈哈笑了起来:“那你等于是问我猴子会不会怕一只桃子——一见到就拿来吃了,哪有时间去怕。”
    我又解释:“这鸡极大,非比寻常,而且,有着极其奇特的智力。”
    他感到兴趣:“到甚么程度,你详细说说。”
    我把那公鸡的情形说了,当真说得很详细。
    那位朋友的反应,愈来愈是惊讶:“你说的那只鸡,是人扮的?”
    我苦笑:“当然不是,真是一只鸡!”
    他道:“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我以为他有了结论,大喜道:“请说!”
    他道:“第一个可能是‘不可能’。第二个可能是,这已是玄学范畴内的事,不是科学范围的,所以我一无所知。”
    我听得他提及“玄学上的事”,也不禁思绪紊乱,他说他对玄学上的事一无所知,我呢?我又怎么样?玄学上的事,我有种种设想,千百种,但真的要说有所知,却也是一无所知。
    他问了两次:“还有甚么问题?”
    我道:“以你对禽类的知识来看,有甚么事发生在那公鸡身上。”
    他也想了片刻,才道:“照你形容的情形来看,那根本不是一只公鸡,所以也不在禽类学的研究范围之内,我无可奉告。”
    我嚷起来:“可是它明明是一只公鸡啊!”
    那位朋友道:“可能它有着和公鸡一模一样的外形,但是决定一种生物是甚么,并不由外形来决定,而是因行为来决定的——它外形是一只公鸡,可是内在的、真正的它是甚么,谁知道?”
    这话,听来已经很玄了,我苦笑:“你的意思是,它是不是甚么东西化成了公鸡的形状?”
    这一次,轮到他嚷叫了起来:“我绝未如此说过,我只是说,不知道它真正是甚么。”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他又问:“还有甚么问题?”
    我向白素和黄堂望了一眼,他俩都摇了摇头,我就道:“暂时没有了,如果以后还有,少不得来麻烦你。”
    他连声道:“随时欢迎。”
    我中止了通话,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道:“那公鸡不是公鸡!”
    黄堂摇头:“你这话,比白马非马更难懂。”
    我感到有点无可奈何:“那是说,这公鸡原来不知是甚么。”
    白素道:“不论它原来是甚么,如果它能有幻化成一只公鸡的能力,它为甚么不幻成一个人?在地球上,做公鸡有甚么好,怎比得上做人的活动空间大?”
    我道:“那你的意思是——”
    白素道:“公鸡还是公鸡,它本来就是一只公鸡,外形上还没有来到可以幻化其他生物的能力,可是已经达到了摆脱公鸡固有的智力程度。”
    我望了她半晌,才道:“也就是说,一只公鸡,如果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修炼成精,那么,这只公鸡是在半途中,还未成精变人,却已不再是普通的公鸡。”
    白素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思绪也十分乱,大抵如此!”
    黄堂被我们的对话,弄得有点神经兮兮,以致说话也显得结结巴巴:“甚么……成精?当真有异物……成了妖精的事?”
    我闷哼一声:“你说眼前这公鸡不是成了精,你如何解释它的行为?”
    黄堂震动了一下:“那得趁它尚未成气候,就把它宰了。”
    我冷冷地道:“只怕你已很难宰了它。”
    黄堂先是怔了一怔,接着就笑了起来:“真要送它上西天,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当然,我也不信如果黄堂用一把自动步枪去对付那公鸡,会对付不了它。
    白素忽然叹了一声:“传说之中,妖精若是作恶多端,轮到要被伏诛时,总会苦苦哀求,被哀求者,也每每会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念汝修为不易……‘之类的话,这公鸡就算快要成精了,它可曾做过甚么伤天害理的事?“
    白素那样说,是在为那公鸡求情了。
    黄堂深深吸了一口气:“它,是杀害何正汉的疑凶!”
    白素一笑:“有宰了疑凶的道理吗?”
    黄堂大摇其头:“还未成形,已经杀人,要是它变了人还会有甚么好事做出来,这叫防患未然。”
    我用力一挥手:“这是怎么啦,真的肯定那公鸡是一个快成气候的妖精?不然,争甚么呢?”
    白素反问我:“若那公鸡不是快成精,你怎么解释这些现象?你怎么反倒忘了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理论是:事态只有一个可能时,不论这个可能是多么荒诞不经,也就是唯一的可能。”
    我叹了一声:“我不是不以为那公鸡是‘快成精’,而是我无法明白‘成精’是一种甚么样的情形。”
    黄堂眨着眼,答不上来,白素徐徐道:“最简单的说法,可以说成是:生物的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先由内在开始,变得使它具有高超的智力,接着,这种变化由内向外扩展,使形态也起改变,而且这种外型的改变,可以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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