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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名女知青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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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那年从省城返回知青点,倒是狐狸最先赶回来。他赶着回来同梅过正月十五。正月十五吃元宵,他回来带了省会的一些名产特产,还着意捎了糯米面粉和元宵馅儿。张家营这方地场,土地不差,若风调雨顺也自会粮丰草足,但却是丝毫不出产水稻。南方人一日三餐的家常大米,只有年节时候,才偶有所谓的富裕人家吃上一顿咸米饭。至于元宵,更是几年不吃一次。即便吃了,粉是普通米粉,馅儿是一般黑糖白糖罢了,味道十二分的大众。狐狸一面向梅展示着带回的糕点、麻饼、小糖、山楂片儿等,在梅的床上散开一铺,一面说我还捎了元宵的粉馅儿,馅儿里有花生、核桃、红枣,咱们好好过一个正月十五。可他没意想到梅对这些,却不是他意想的欢天喜地。他将这些摆在梅的面前,梅又将它们收拾到他的包里。

  狐狸说:“你吃吧,全是你的。”

  梅却说:“我爸爸和弟弟好吗?”

  狐狸怔着:“你没说让我去看看他们呀。”

  盯着狐狸那略有怪责的脸,梅将那东西收拾干净,拉上包的拉链,再无话说。既没有埋怨狐狸一句,也没有称道狐狸一句,一时间心里的苍凉,便无穷无尽,仿佛一个无水的干湖,除了几丝杂草的肆意长势,连往日间清水绿色的一丝痕迹也寻它不着。相比之下,回想起张天元一家,细腻热情,更显出人与人之差别。无论家境如何贫寒,如母的父亲,知道有人返往远在他乡的张家营子,不会像狐狸样捎来许多省会的食物,但他亲手制作的油炸麻叶,无论如何会用塑料袋儿装来几片。比较说,那麻叶没有狐狸捎的任何一样东西好吃,可其中的父女之情,又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替代。算起来除了在和张家相处的时间,每晚躺在床上,除了翻翻已看过的几本小说,大多时间,都是在等狐狸回来,等狐狸捎一些家里那些她常思常念的情况,等狐狸描摹一番父亲新近的面容和家庭的变化,比如又换了一张桌子,床是如何摆放,怎样和她上年春节所见不同。可他却一句你没说让我去你家看看他们,使梅哑然,而又心境凄寒,一方面恨自己当初忘了交代一句,另一面,又暗自抱怨狐狸,既然对我忠心不渝,却连这点常识之事都不曾想起,未免也太真真假假。将床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提起包儿递给狐狸,梅说:

  “掂你屋里去吧。”

  狐狸急白:“都是给你捎的。”

  梅说:“要吃了我去讨你要吧。”

  几句话不见热冷,将狐狸送至门口,便闩门上床睡了。也不见得睡着,只是为了仔细想想。要说想了什么,却又不明不白,只感到满心的空荡和失落无以填补。这样挨到日落西山,看见夕阳一片片掉进窗内,黄黄在床边叽叽的哼叫,想到外面自然中去,才想起元宵节的元宵,照习俗是十四的夜晚就该吃上一顿,便起床拿上那面和馅儿,走进山墙下的灶房,见案脏灶冷,一地狼藉,一屋孤寂的寒气,默默立了一阵,又提上面和馅儿,去了张天元的家。

  “狐狸回来了。”

  “听人说了,”张老师说,“你让他也过来吃饭。”

  “那怎么行。”

  “要不行,”张老师想想,“你就也回知青点吧。”

  “我最后再来和你们吃一顿。”

  说了这样几句,平素刚强坚毅的梅,忽然眼泪花花,仿佛是谁要拆散她和张天元的关系。于此间,张老师也仿佛真的置于别离之中,进灶房时心亦沉沉。张家无人会包元宵,和面拌馅儿,不得不由梅独自操作。这十四晚上的一餐元宵,梅从始至末,没有让张老师母子动一下手脚,独个儿如这个家的主妇,把元宵包了一个满案。每个都枣样大小,圆如核桃,如同做了一桌星星,直至生火烧水,煮熟出锅,她都麻利异常,连张老师家碗筷在哪,勺子在哪,日常张老师习惯用的哪个碗,老人习惯用哪个碗,自己这半月一直用着哪碗,都明亮得十二分的确。这种与乡壤之家的暗合默契,连一直紧随其后的黄黄也看得目瞪口呆。可是,当她把元宵盛上,端给老人和张老师时,张老师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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