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夜(4)

    ■四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消磨而放缓了脚步，也不会因为谁的苦渡而加快流逝的速度。恍惚之间，又是一个桃红柳绿、春暖花开的季节了。记得那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清晨，李若兰穿得很整齐，打扮一新的找到我。一年的大学生活，她也成长了许多，一见到我，就笑容可掬的向我点头问好。我也微微给她笑了笑。

    接着，她便开口说话了：“其实，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

    我一愣，欲言又止。

    “你也许还不知道，我是个走读生，家里又安排我去其他学校学习了。”她忽闪着大眼睛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我想说些什么，可还是她抢了话头：“谢谢你一年来对我的帮助，我不会忘记你的！”

    “应该的，我和大头是兄弟呀！”我忙不迭地地说道。

    “我们以后也许还会再见的，不是吗？”听得见她的语气里有种不尽的伤感。

    “嗯，当然会的！”我安慰她说。我是个极重感情的人。虽然心里至今对若兰还有些怨恨，可毕竟相识一场。尤其是在这种分别的场合，以前的那些不愉快此刻都已无所谓了，我不能再对她像往常那般冷漠了。“其实今天找你，除了告别之外，主要是…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疑惑的看着她的脸，她慌忙低下了头，脸有些红了。我也忙收回目光，气氛有些异常，我们两人相对静默了许久。

    “对了，送你件纪念物吧！”她首先打破了沉默，边说着话她边从兜里掏出一件手工艺品，是一个做工很漂亮的小木人，我依稀记得东西她一直是挂在书包上的。她的手拿着东西伸到我的跟前，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希望你看到它，会想起我。”她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我，脸上满是强颜欢笑。

    我也强忍着心里的伤感，脸上挂着笑，说道：“当然会的！”说完忙躲开她的目光。

    “好了，我还要赶火车哩！就这样吧!我走了，以后常联系哦！”她耸耸肩故作轻松的向我说道。

    我正心事沉重的用手拨弄着小木人，她突然一把抓起我的一只手，很用力的咬了一口，毫无防备的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样，你就忘不了我了！”她声音里有了哭腔。

    我忍住疼痛，笑着对她说：“都说了，不会的！”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转过身体，背对着我。

    “对不起，知道吗？我喜欢你，其实早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可是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我抬起头，无比诧异地凝视她的后背。

    她的抽泣声更响了起来，顿了顿，又说：“能把这些话说给你，我现在已经很知足了。忘了我吧！你一定要幸福。”说完，她就湮没在了朦胧的烟雨中。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懵了，呆呆着远望着她渐渐模糊的身影，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宿舍，我把头在冷水泡了许久……

    连绵几天的小雨终于停了，中午时候太阳也出来和万物生灵打了打招呼，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鸟儿欢快地唱着歌儿。站在雨过天晴后的天空下，我觉得自己在这不短的时间了，经历的太多，得到了好多，也失去了好多。就像绵绵的春雨一样，冲刷掉了裸露的泥土，却让泥土中的幼芽再次吐了新绿！下午没课，正无聊的和同学在宿舍漫无边际的乱侃着，手机响了，是夏盈盈发来的信息。

    “晚上七点，操场等你!”

    等我怀着万千愁绪，心里极不平静的走到那里的时候，夏盈盈已经到了，我放缓了步子，感觉有些不适应。

    她看到了我，身体前倾了一下，但又一点点地缩了回去。等我走的离她很近的时候，她低着头说：“你……我……”

    我猜不到她的心思，就借机打破局面的尴尬，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没有，我也刚到。”她的话顺畅也自然了许多。

    局面又归于尴尬，我好想知道她心里的话，于是旁敲侧击道：“那个……”

    “那个……”她也同时说道。

    我们相视一愣，同时低下了头。

    过了会儿，她说话了：“那个女孩走了？”

    “嗯，已经好几天了！”我觉得她的话语有些古怪，故作平静的回复她。

    “哦，她，找过我！”她又说道。

    我一时间脑子“翁”的一声，神经变得紧绷绷的，不知道若兰给她说过什么，心里的担忧和不安叫我不知该如何应付她。“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过了半响，她声音很低沉的说。

    这时候我心里才宽松了一些，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可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种无法形容的惭愧爬上了心头，可我依旧满怀期待着看着她已经略微抬起的头。空气瞬时又静止住了，四周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有我们彼此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

    突然，她向前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一个趔趄，顿时方寸大乱，手脚也开始张皇失措起来。一年的“隔绝”，使得我突然陌生的不知道这时候该怎样去抚慰我深爱着的夏盈盈了。过了许久，才有些机械的把她拥在怀里。“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去反省自己的任性好吗？我答应你不会很久！”她趴在我怀里抽泣着，身体不断的发抖，我忙拥紧了她。她一句话，犹如投石，在我的心里激起了万千波澜。我感觉自己终于重拾了那份久违的险些就要和它擦肩而过的温柔和幸福，我一阵感动，喜极而泣。我们相拥着久久不愿分开，我听见了彼此心脏一起跳动的声音，似乎天地间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存在着。

    过了一会儿，她止住了哭泣，从我的怀里挣脱开，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的眼睛。望着她那双如水如梦般清湄的眸子，那里仍是泪光滢然，仿佛一潭将要涨溢的湖水，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凄冷而美丽。等夏盈盈已经离我有百步之遥了，我才从浮想联翩里清醒过来，嘴角边浮出的丝丝笑意，冲淡了从眼角流下来的咸咸的泪水。“我会等你！”我朝着渐行渐远的夏盈盈喊道。

    那晚的月色很好，妩媚得就像月宫里仙女迷人的影子一样。在那个月色凄迷、微风习习、树影斑驳的夜里，我枕着一种无以名状的欣喜入眠。我梦见自己化身成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一片绚烂的黄花地里，飞着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