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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储说左下第三十三
△经一 以罪受诛,人不怨上,跀危坐子皋。以功受赏,臣不德君,翟璜操右契而乘轩。襄王不 知,故昭卯五乘而履。上不过任,臣不诬能,即臣将为夫少室周。 △经二 恃势而不恃信,故东郭牙议管仲。恃术而不恃信,故浑轩非文公。故有术之主,信赏以 尽能,必罚以禁邪,虽有驳行,必得所利。简主之相阳虎,哀公问“一足“。 △经三 失臣主之理,则文王自履而矜。不易朝燕之处,则季孙终身庄而遇贼。 △经四 利所禁,禁所利,虽神不行。誉所罪,毁所赏,虽尧不治。夫为门而不使入JΓ恢校 云溆眩幌拢 ∑涫挂病=窠韵染 迹 饰蘅墒挂病! 一曰:晋文公与楚人战,至黄凤之陵,履系解,因自结之。左右曰:“不可以使人乎? “公曰:“吾闻:上,君所与居,皆其所畏也;中,君之所与居,皆其所爱也;下,君之所 与居,皆其所侮也。寡人虽不肖,先君之人皆在,是以难之也。“ 季孙好士,终身庄,居处衣服常如朝迁。而季孙适懈,有过失,而不能长为也。故客以 为厌易已,相与怨之,遂杀季孙。故君子去泰去甚。 一曰:南宫敬子问颜涿聚曰:“季孙养孔子之徒,所朝服与坐者以十数,而遇贼,何也? “曰:“昔周成王近优侏儒以逞其意,而与君子断事,是能成其欲于天下。今季孙养孔子之 徒,所朝服而与坐者以十数,而与优侏儒断事,是以遇贼。故曰:不在所与居,在所与谋也。 “ 孔子侍坐于鲁哀公,哀公赐之桃与黍。哀公曰:“请用。“仲尼先饭黍而后啖桃,左右皆 掩口而笑。哀公曰:“黍者,非饭之也,以雪桃也。“仲尼对曰:“丘知之矣。夫黍者,五谷 之长也,祭先王为盛。果蓏有六,而桃为下,祭先王不得入庙。丘之闻也,君子贱雪贵,不 闻以贵雪贱。今以五谷之长雪果蓏之下,是以上雪下也。丘以为妨义,故不敢以先于察庙之 盛也。“ 赵简子谓左右曰:“车席泰美。夫冠虽贱,头必戴之;屡虽贵,足必履之。今车席如此, 太美,吾将何以履之?夫美下而耗上,妨义之本也。“ 费仲说纣曰:“西伯昌贤,百姓悦之,诸候附焉,不可不诛;不诛,必为殷祸。“纣曰: “子言,义主,何可诛?“费仲曰:“冠虽穿弊,必戴于头;履虽五采,必践之于地。今西 伯昌,人臣也,修义而人向之,卒为天下患,其必昌乎!人人不以其贤为其主,非可不诛也。 且主而诛臣,焉有过?“纣曰:“夫仁义者,上所以劝下也。今昌好仁义,诛之不可。“三说 不用,故亡。 齐宣王问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王曰:“何也?“匡倩对曰:“博者贵枭, 胜者必杀枭。杀枭者,是杀所贵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博也。“又问曰:“儒者弋乎?“曰: “不也。弋者,从下害于上者也,是从下伤君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弋。“又问:“儒者鼓 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弦为大声,以大弦为小声,是大小易序,贵贱易位,儒者以为 害义,故不鼓也。“宣王曰:“善。“仲尼曰:“与其使民谄下也,宁使民谄上。“ △说四 钜者,齐之居士;孱者,魏之居士。齐、魏之君不明,不能亲照境内,而听左右之言, 故二子费金璧而求入仕也。 西门豹为鄴令,清克洁欲,秋毫之端无私利也,而甚简左右。左右因相与比周而恶之。 居期年,上计,君收其玺。豹自请曰:“臣昔者不知所以治鄴,今臣得矣,原请玺复以治鄴。 不当,请伏斧锧之罪。“文候不忍而复与之。豹因重敛百姓,急事左右。期年,上计,文候 迎而拜之。豹对曰:“往年臣为君治鄴,而君夺臣玺;今臣为左右治鄴,而君拜臣。臣不能 治矣。“遂纳玺而去。文候不受,曰:“寡人曩不知子,今知矣。愿子勉为寡人治之。“遂不 受。 齐有狗盗之子,与刖危子戏而相夸。盗子曰:“吾父之裘独有尾。“危子曰:“吾父独冬 不失裤。“ 子绰曰:“人莫能左画方而右画圆也。以肉去蚁蚁愈多,以鱼驱蝇蝇愈至。“ 桓公谓管仲曰:“官少而索者众,寡人忧之。“管仲曰:“君无听左右之请,因能而受禄, 禄功而与官,则莫敢索官。君何患焉?“ 韩宣子曰:“吾马菽粟多矣,甚臞,何也?寡人患之。“周市对曰:“使驺尽粟以食,虽 无肥,不可得也。名为多与之,其实少,虽无臞,亦不可得也。主不审其情实,坐而患之, 马犹不肥也。“ 桓公问置吏于管仲,管仲曰:“辩察于辞,清洁于货,习人情,夷吾不如弦商,请立以 为大理。登降肃,以明礼待宾,臣不如隰朋,请立以为大行。垦草创邑,辟地生粟,臣不如 宁戚,请以为大田。三军既成阵,使士视死如归,臣不如公子成父,请以为大司马。犯颜极 谏,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以为谏臣。治齐,此五子足矣;将欲霸王,夷吾在此。“ △说五 孟献伯相晋,堂下生藿藜,门外长荆棘,食不二味,坐不重席,晋无衣帛之妾,居不粟 马,出不从车。叔向闻之,以告苗贲皇。贲皇非之曰:“是出主之爵禄以付下也。“ 一曰:盂献伯拜上卿,叔向往贺,门有御马不食禾。向曰:“子无二马二与,何也?“献 伯曰:“吾观国人尚有饥色,是以不秣马;班白者多以徒行,故不二舆。“向曰:“吾始贺子 之拜卿,今贺子之俭也。“向出,语苗贲皇曰:“助吾贺献伯之俭也。“苗子曰:“何贺焉?夫 爵禄旗章,所以异功伐,别贤不肖也。故晋国之法,上大夫二舆二乘,中大夫二舆一乘,下 大夫专乘,此明等级也。且夫卿必有军事,是故修车马,比卒乘,以备戎事。有难,则以备 不虞;平夷,则以给朝事。今乱晋国之政,乏不虞之备,以成节,以洁私名,献伯之俭也可 与?又何贺?“ 管仲相齐,曰:“臣贵矣,然而臣贫。“桓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曰:“臣富矣,然 而臣卑。“桓公使立于高、国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为仲父。孔子闻而非之 曰:“泰侈逼上。“ 一曰:管仲父出,硃盖青衣,置鼓而归,庭有陈鼎,家有三鼎。孔子曰:“良大夫也, 其侈逼上。“ 孙叔敖相楚,栈车牝马,粝饼菜羹,枯鱼之膳,冬羔裘,夏葛衣,面有饥色,则良大夫 也。其俭逼下。 阳虎去齐走赵,简主问曰:“吾闻子善树人。“虎曰:“臣居鲁,树三人,皆为令尹;及 虎抵罪于鲁,皆搜索于虎也。臣居齐,荐三人,一人得近王,一人为县令,一人为候吏;及 臣得罪,近王者不见臣,县令者迎臣执缚,候吏者追臣至境上,不及而止。虎不善树人。, “主俯而笑曰:“夫树柤梨橘柚者,食之则甘,嗅之则香;树枳棘者,成而刺人。故君子慎 所树。“ 中牟无令,晋平公问赵武曰:“中牟,三国之股肱,邯郸之肩髀,寡人欲得其良令也, 谁使而可?“武曰:“邢伯子可。“公曰:“非子之仇也?“曰:“私仇不入公门。“公又问曰: “中府之令,谁使而可?“曰:“臣子可。“故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赵武所荐四 十六人于其君,及武死,各就宾位,其无私德若此也。 平公问叔向曰:“群臣孰贤?“曰:“赵武。“公曰:“子党于师人。“向曰:“武立如不胜 衣,言如不出口,然所举士也数十人,皆得其意,而公家甚赖之。况武子之生也不利于家, 死不托于孤,臣敢以为贤也。“ 解狐荐其仇于简主以为相。其仇以为且幸释己也,乃因住拜谢。狐乃引弓迎而射之,曰: “夫荐汝,公也,以汝能当之也。夫仇汝,吾私怨也,不以私怨汝之故拥汝于吾君。“故私 怨不入公门。 一曰:解狐举邢伯柳为上党守,柳往谢之,曰:“子释罪,敢不再拜?“曰:“举子,公 也;怨子,私也。子往矣,怨子如初也。“ 郑县人卖豚,人问其价。曰:“道远日暮,安暇语汝。“ △说六 范文子喜直言,武子击之以杖:“夫直议者不为人所容,无所容则危身,非徒危身,又 将危父。“ 子产者,子国之子也。子产忠于郑君,子国谯怒之曰:“夫介异于人臣,而独忠于主。 主贤明,能听汝;不明,将不汝听。听与不听,未可必知,而汝已离于群臣;离于群臣,则 必危汝身矣。非徒危己也,又且危父也。“ 梁车为鄴令,其姊往看之,暮而后,门闭;因逾郭而入。车遂刖其足。赵成候以为不兹, 夺之玺而免之令。 管仲不缚,自鲁之齐,道而饥渴,过绮鸟封人而乞食。鸟封人跪而食之,甚敬。封人因 窃谓仲曰:“适幸,及齐不死而用齐,将何报我?“曰:“如子之言,我且贤之用,能之使, 劳之论。我何以报子?“封人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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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储说右上第三十四
君所以治臣者有三: △经一 势不足以化则除之。师旷之对,晏子之说,皆合势之易也,而道行之难,是与兽逐走也, 未知除患。患之可除,在子夏之说《春秋》也:“善持势者,蚤绝其奸萌。“故季孙让仲尼以 遇势,而况错之于君乎。是以太公望杀狂矞,而臧获不乘骥。嗣公知之,故不驾鹿。薛公知 之,故与二孪博。此皆知同异之反也。故明主之牧臣也,说在畜鸟。 △经二 人主者,利害之轺毂也,射者众,故人主共矣。是以好恶见则下有因,而人主惑矣;辞 言通则臣难言,而主不神矣。说在申子之言“六慎“,与唐易之言弋也。患在国羊之请变, 与宣王之太息也。明之以靖郭氏之献十珥也,与犀首、甘茂之道穴闻也。堂谷公知术,故问 玉卮;昭候能术,故以听独寝。明主之道,在申子之劝独断也。 △经三 术之不行,有故。不杀其狗则酒酸。夫国也有狗,且左右皆社鼠也。人主无尧之再诛, 与庄王之应太子,而皆有薄媪之决蔡妪也。知贵不能以教歌之法先揆之。吴起之出爱妻,文 公之斩颠颉,皆违其情者也。故能使人弹疽者,秘其忍痛者也。 △说一 赏之誉不劝,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不变,则除之。 齐景公之晋,从平公饮,师旷侍坐。景公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将奚以教寡人?“师旷 曰:“君必惠民而已。“中坐,酒酣,将出,又复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奚以教寡人?“。师 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出之舍,师旷送之,又问政于师旷。师旷曰:“君必惠民而 已矣。“景公归思,未醒,而得师旷之所谓公子尾、公子夏者,景公之二弟也,甚得齐民, 家富贵而说之,拟于公室,此危吾位者也,今谓我惠民,使我与二弟争民邪?于是反国,发 禀粟以赋众贫,散府馀财以赐孤寡,仓无陈粟,府无馀财,宫妇不御者出嫁之,七十受禄米, 鬻德惠施于民也,已与二弟争民。居二年,二弟出走,公子夏逃楚,公子尾走晋。 景公与晏了子游于少海,登柏寝之台而还望其国曰:“美哉!泱泱乎,堂堂乎!后世将 孰有此?“晏子对曰:“其田成氏乎!“景公曰:“寡人有此国也,而曰田成氏有之,何也? “晏子对曰:“夫田氏甚得齐民,其于民也,上之请爵禄行诸大臣,下之私大斗斛区釜以出 贷,小斗斛区釜以收之。杀一牛,取一豆肉,馀以食士。终岁,布帛取二制焉,馀以衣士。 故市木之价不加贵于山,泽之鱼监龟鳖赢蚌不贵于海。君重敛,而田成氏厚施。齐尝大饥, 道旁饿死者不可胜数也,父子相牵而趋田成氏者,不闻不生。故秦周之民相与歌之曰:\'讴 乎,其已乎!苞乎,其往归田成子乎!\'《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今田成氏之 德而民之歌舞,民德归之矣。故曰:\'其田成氏乎!\'“公泫然出涕曰:“不亦悲乎!寡人有 国而田成氏有之,今为之奈何?“晏子对曰:“君何患焉?若君欲夺之,则近贤而远不肖, 治其烦乱,缓其刑罚,振贫穷而恤孤寡,行恩惠而给不足,民将归君,则虽有十田成氏,其 如君何?“ 或曰:景公不知用势,而师旷、晏子不知患。夫猎者托车舆之安,用六马之足,使王良 佐辔,则身不劳而易及轻兽矣。今释车舆之利,捐六马之足与王良之御,而下走逐兽,则虽 楼季之足无时及兽矣。托良马固车,则臧获有馀。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夫不 处势以禁诛擅爱之臣,而必德厚以与天下齐行以争民,是皆不乘君之车,为因马之利,释车 而下走者也。故曰:景公不知用势之主也,而师旷、晏子不知除患之臣也。 子夏曰:“《春秋》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十数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 凡奸者,行久而成积,积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杀,故明主蚤绝之。“今田常之为乱,有渐见 矣,而君不诛。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简公受其祸。故子夏曰:“善 持势者,蚤绝奸之萌。“ 季孙相鲁,子路为郈令。鲁以五月起众为长沟,当此之为,子路以其私秧粟为浆饭,要 作沟者于五父之衢而飡之。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曰:“鲁君有民,子奚 为乃餐之?“子路怫然怒,攘肱而入,请曰:“夫子疾由之为仁义乎?所学于夫子者,仁义 也;仁义者,与天下共其所有而同其利其也。今以由之伯粟而餐民,其不可何也?“孔子曰: “由之野也!吾以女知之,女徒未及也。女故如是之不知礼也!女之餐之,为受之也。夫礼, 天子爱天下,诸候爱境内,大夫爱官职,士家其家,过其所受曰侵。今鲁君有民而子擅爱之, 是子侵也,不亦诬乎!“言未卒,而季孙使者至,让曰:“肥也起民而使之,先生使弟子止徒 役而餐之,将夺肥之民耶?“孔子驾而去鲁。以孔子之贤,而季孙非鲁君也,以人臣之资, 假人主之术,蚤禁于未形,而子路不得行其私惠,而害不得生,况人主乎!以景公之势而禁 田常之侵也,则必无劫弑之患矣。 太公望东封于齐,齐东海上有居士曰狂矞、华士昆弟二人者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 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 “太公望至于营丘,使吏执而杀之,以为首诛。周公旦从鲁闻之,发急传而问之曰:“夫二 子,贤者也。今日飨国而杀贤者,何也?“太公望曰:“是昆弟二人立议曰:\'吾不臣天子, 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 \'彼不臣天子者,是望不得而臣也;不友诸侯者,是望不得而使也;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 之,无求于人者,是望不得以赏罚劝禁也。且无上名,虽知,不为望用;不仰君禄,虽贤, 不为望功。不仕,则不治;不任,则不忠。且先王之所以使其臣民者,非爵禄则刑罚也。今 四者不足以使之,则望当谁为君乎?不服兵革而显,不亲耕耨而名,又非所以教于国也。今 有马于此,如骥之状者,天下之至良也。然而驱之不前,却之不止,左之不左,右之不右, 则臧获虽贱,不托其足。臧获之所愿托其足于骥者,以骥之可以追利辟害也。今不为人用, 臧获虽贱,不托其足焉。已自谓以为世之贤士,而不为主用,行极贤而不用于君,此非明主 之所以臣也,亦骥之不可左右矣,是以诛之。“ 一曰:太公望东封于齐。海上有贤者狂矞,太公望闻之,往请焉,三却马于门而狂矞不 报见也,太公望诛之。当是时也,周公旦在鲁,驰往止之;比至,已诛之矣。周公旦曰:狂 矞,天下贤者也,夫子何为诛之?“太公望曰:“狂矞也议不臣天子,不友诸候,吾恐其乱 法易教也,故以为首诛。今有马于此,形容似骥也,然驱之不往,引之不前,虽臧获不托足 于其轸也。“ 如耳说卫嗣公,卫嗣公说而太息。左右曰:“公何为不相也?“公曰:“夫马似鹿者,而 题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马而无千金之鹿者,何也?马为人用而鹿不为人用也。今如耳万乘 之相也,外有大国之意,其心不在卫,虽辩知,亦不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薛公子相魏昭候也,左右有栾子者曰阳胡,潘,其于王甚重,而不为薛公。薛公患之, 于是乃召与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益之人二百金。方博有问,谒者言客张季 之子在门,公怫然怒,抚兵而授谒者曰:“杀之!吾闻季之不为文也。“立有间,时季羽在侧, 曰:“不然。窃闻季为公甚,顾其人阴未闻耳。“乃辍不杀客大礼之,曰:“曩者闻季之不为 文也,故欲杀之;今诚为文也,岂忘季哉!“告廪献千石之粟,告府献五百金,告驺私厩献 良马固车二乘,因令奄将宫人之美妾二十人并遗季也。栾子因相谓曰:“为公者必利,不为 公者必害,吾曹何爱不为公?“因私竞劝而遂为之。薛公以人臣之势,假人主之术也,而害 不得生,况错之人主乎!夫驯鸟者断其下翎,则必恃人而食,焉得不驯乎?夫明主畜臣亦然, 令臣不得不利君之禄,不得无服上之名。夫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焉得不服? △说二 申子曰:“上明见,人备之;其不明见,人惑之。其知见,人饰之;不知见,人匿之。 其无欲见,人司之;其有欲见,人饵之。故曰:吾无从知之,惟无为可以规之。“ 一曰:申子曰:“慎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随女。而有知见也,人且匿女; 而无知见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无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无为可以规 之。“ 田子方问唐易鞠曰:“弋者何慎?“对曰“鸟以数百目视子,子以二目御之,子谨周子 禀。“田子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国。“郑长者闻之曰:“田子方知欲为禀,而未得所 以为禀。夫虚无无见者,禀见。“ 一曰:齐宣王问弋于唐易子曰:“弋者奚贵?“唐易子曰:“在于谨禀。“王曰:“何谓谨 禀?“对曰:“鸟以数十目视人,人以二目视鸟,奈何不谨禀也?故曰\'在于谨禀\'也。“王曰: “然则为天下何以为此禀?今人主以二目视一国,一国以万目视人主,将何以自为禀乎?“对 曰:“郑长者有言曰:\'夫虚静无为而无见也。\'其可以为此禀乎!“ 国羊重于郑君,闻君之恶己也,侍饮,因先谓君曰:“臣适不幸而有过,愿君幸而告之。 臣请变更,则臣免死罪矣。“ 客有说韩宣王,宣王说而太息。左右引王之说之,以先告客以为德。 靖郭君之相齐也,王后死,未知所置,乃献玉珥以知之。 一曰:薛公相齐,齐威王夫人死,中有十孺子,皆贵于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请置 一人以为夫人。王听之,则是说行于王而重于置夫人也;王不听,是说不行而轻于置夫人也。 欲先知王之所欲置以劝王置之,于是为十玉耳而美其一而献之。王以赋十孺子,明日坐,视 美珥之所在而劝王以为夫人。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爱公孙衍,与之间有所言,曰:“寡人将相子。“甘茂之吏道穴闻之, 以告甘茂。甘茂入见王,曰:“王得贤相,臣敢再拜贺。““寡人托国于子,安更得贤相?“对 曰:“将相犀首。“王曰:“子安闻之?“对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道之泄,乃逐之。 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将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与治天下,犀首曰:“衍人臣也, 不敢离主之国。“居期年,犀首抵罪于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里疾,秦之将也, 恐犀首之代之将也,凿穴于王之所常隐语者。俄而王果与犀首计,曰:吾欲攻韩,奚如?“犀 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国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于是樗 是疾已道穴听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韩,犀首为将。“于是日也,郎中尽知之;于是月 也,境内尽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 “吾无与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羁旅新抵罪,其孤,是言自嫁于众。 “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诸候矣。 堂谷公谓昭候曰:“今有千金之玉卮而无当,可以盛水乎?“昭候曰:“不可。““有瓦器 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候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千 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哉?今为人之主而漏其君臣之语,是犹无 当之玉卮也,虽有圣智,莫尽其术,为其漏也。“昭候曰:“然。“昭侯闻堂谷公之言,自此 之后,欲发天下之大事,未尝不独寝,恐梦言而使人知其谋也。 一曰:堂谷公见昭候曰:“今有白玉之卮而无当,有瓦卮而无当。君渴,将何以饮?“君 曰:“以瓦卮。“堂鸡公曰:“白玉之卮美,而君不以饮者,以其无当耶?“君曰:“然。“堂 谷公曰:“为人主而漏泄其君臣之语,譬犹玉卮之无当。“堂谷公每见而出,昭候必独卧,惟 恐梦言泄于妻妾。 申子曰:“独视者谓明,独听者为聪。能独断者,故可以为天下主。“ 说三 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谨,为酒甚美,县帜甚高,然而不售,酒酸。怪其故, 问其所知闾长者杨倩,倩曰:“汝狗猛耶?“曰:“狗猛则酒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 或令孺子怀钱挈壶雍而往酤,而狗迓而龁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夫国亦有狗铬,有道 之士怀其术而欲以明万乘之主,大臣为猛狗迎而龁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肋,而有道这士所以 不用也。故桓公问管仲:“治国最奚患?“对曰:“最患社鼠矣。“公曰:“何患社鼠哉?“对 曰:“君亦见夫为社者乎?树木而涂之,鼠穿其间,掘穴托其中。熏之则恐焚木,灌之则恐 涂阤,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今人君之左右,出则为势重而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而蔽恶于君。 内间主之情以告外,外内为重,诸臣百吏以为富。吏不诛则乱法,诛之则君不安。据而有之, 此亦国之社鼠也。“故人臣执柄而擅禁,明为己者必利,而不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 大臣为猛狗而龁有道之士矣,左右又为社鼠而间主之情,人主不觉。如此,主焉得无壅,国 焉得无亡乎? 一曰:宋之酤酒者有庄氏者,其酒常美。或使仆往酤庄氏之酒,其狗龁人,使者不敢往, 乃酤他家之酒。问曰:“何为不酤庄氏之酒?“对曰:“今日庄氏之酒酸。“故曰:“不杀其狗 则酒酸。“一曰:桓公问管仲曰:“治国何患?“对曰:“最苦社鼠。夫社,木而涂之,鼠因 自托也。熏之则木焚,灌之则涂阤,此所以苦于社鼠也。今人君左右,出则为势重以收利于 民,入则比周谩侮蔽恶以欺于君,不诛则乱法,诛之则人主危。据而有之,此亦社鼠也。“故 人臣执柄擅禁,明为己者必利,不为己者必害,亦猛狗也。故左右为社鼠,用事者为猛狗, 则术不行矣。 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天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 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 幽州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于舜。仲尼闻之曰:“尧之知舜之贤,非其难者也。夫 至乎诛谏者,必传之舜,乃其难也。“一曰:“不以其所疑败其所察则难也。“ 荆庄王有茅门之法,曰:“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马蹄践霤者,廷理斩其辀戮其御。“于 是太子入朝,马蹄践霤,廷理斩其辀,戮其御。太子怒,入为王泣曰:“为我诛戮廷理。“王 曰:“法者,所以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诛也? 夫犯法废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则主失威;下尚校则上位危。 威失位危,社稷不守,吾将何以遗子孙?“于是太子乃还走,避舍露宿三曰,北面再拜请死 罪。 一曰:楚王急召太子。楚国之法,车不得至于茆门。天雨,廷中有潦,太子遂驱车至于 茆门。廷理曰:“车不得至茆门。至茆门,非法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须无潦。“遂驱 之。廷理举殳而击其马,败其驾。太子入为王泣曰:“廷中多潦,驱车至茆门,廷理曰\'非法 也\',举殳击臣马,败臣驾。王必诛之。“王曰:“前有老主而不逾,后有储主而不属,矜矣! 是真吾守法之牙也。“乃益爵二级,而开后门出太子,勿复过。 卫嗣君谓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国以为不足仕,则寡人力能仕子,请进爵以子为上卿。 “乃进田万顷。薄子曰:“疑之母亲疑,以疑为能相万乘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妪者,疑 母甚爱信之,属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母尽以听疑也。然已与肄言者,亦必复决 之于蔡妪也。故论疑之智能,以疑为能相万乘而不窕也;论其亲,则子母之间也;然犹不免 议之于蔡妪也。今疑之于人主也,非子母之亲也,而人主皆有蔡妪。人主之蔡妪,必其重人 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绳之外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内也。绳之外与法之内, 仇也,不相受也。“ 一曰:卫君之晋,谓薄疑曰:“吾欲与子皆行。“薄疑曰:“媪也在中,请归与媪计之。 卫君自请薄媪。曰:“疑,君之臣也,君有意从之,甚善。“卫君曰:“吾以请之媪,媪许我 矣。“薄疑归,言之媪也,曰:“卫君之爱疑奚与媪?“媪曰:“不如吾爱子也。““卫君之贤 疑奚与媪也?“曰:“不如吾贤子也。““媪与疑计家事已决矣,乃更请决之于卜者蔡妪。今 卫君从疑而行,虽与疑决计,必与他蔡妪败之。如是,则疑不得则长为臣矣。“ 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诎之,其声反清徵者,乃教之。 一曰:教歌者先揆以法,疾呼中宫,徐呼中徵。疾不中宫,徐不中徵,不可谓教。 吴起,卫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织组,而幅狭于度。吴子使更之。其妻曰:“诺。“及成, 复度之,果不中度,吴子大怒。 其妻对曰:“吾始经之而不可更也。“吴子出之,其妻请其 兄而索入,其兄曰:“吴子,为法者也。其为法也,且欲以与万乘致功,必先践之妻妾,然 后行之,子毋几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于卫君,乃因以卫君之重请吴子。吴子不听,遂去 卫而入“ 一曰:吴起示其妻以组,曰:“子为我织组,令之如是。“组已就而效之,其组异善。起 曰:“使子为组,令之如是,而今也异善,何也?“其妻曰:“用财若一也,加务善之。“吴 起曰:“非语也。“使之衣而归。其父往请之,吴起曰:“起家无虚言。“ 晋文公问于狐偃曰:“寡人甘肥周于堂,卮酒豆肉集于宫,壶酒不清,生肉不布,杀一 牛遍于国中,一岁之功尽以衣士卒,其足以战民乎?“ 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弛 关市之征而缓刑罚,其足以战民乎?“ 狐子对曰:“不足。“文公曰:“吾民之有丧资者, 寡人亲使郎中视事,有罪者赦之,贫穷不足者与之,其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不足。 此皆所以慎产也;而战之者,杀之也。民之从公也,为慎产也,公因而迎杀之,失所以为从 公矣。“曰:然则何如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令无得不战。“公曰:“无得不战奈何?“狐 子对曰:“信赏必罚,其足以战。“公曰:“刑罚之极安至?“对曰:“不辟亲贵,法行所爱。 “文公曰:“善。“明日,令田于圃陆,期以日中为期,后期者行军法焉。于是公有所爱者日 颠颉,后期,吏请其罪,文公陨涕而忧。吏曰:“请用事焉。“遂斩颠颉之脊以徇百姓,以明 法之信也。而后百姓皆惧曰:“君于颠颉之贵重如彼甚也,而君犹行法焉,况于我则何有矣。 “文公见民之可战也,于是遂兴兵伐原,克之;伐卫,东其亩,取五鹿;攻阳胜虢;伐曹; 南围郑,反之陴;罢宋围。还与荆人战城濮,大败荆人;返为践土之盟,遂成衡雍之义:一 举而八有功。所以然者,无他故异物,从狐偃之谋,假颠颉之脊也。 夫痤疽之痛也,非刺骨髓,则烦心不可支也;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弹之。今 人主之于治亦然:非人不知有若则安;欲治其国,非如是不能听圣知则诛乱臣。 乱臣者必 重人,重人者,必人主所甚亲爱也。人主所甚亲爱也者,是同坚白也。夫以布衣之资,欲以 离人主之坚白所爱,是犹以解左髀说右髀者,是身必死而说不行者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