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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阴间去(10)


    不过细心一想,小郭是聪明人,他在笼底留下了“郭”字,自然是通知卫斯理和白素,他下矿井了,希望在上面有人接应。而卫斯理和白素,也接着下来,上面没有了人,这一点,只怕是小郭想不到的了!
    已经证明,人深入海底或是地底,生理会受环境的影响,特别容易胡思乱想,严重的,甚至生出幻象,以为那是真的事。
    卫斯理自然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越向下去,思潮起伏,也难以避免。他想起了小郭,就脱口说了一句:“小郭是聪明人……也很勇敢……唉,他硬是不肯说出他的委托人是谁,似乎也可以原谅,看,他竟然可以为了他的委托人冒这样的险……”
    几乎在任何的情形之下,白素都比卫斯理镇定得多,此际自不例外,白素把手放在卫斯理的手背之上,这样,可以使卫斯理镇定些。
    卫斯理天马行空式的思绪,忽然一下子又转了向,他望向白素。这时,一直往矿井下降,也穿过厚厚的煤层,在电筒光芒的照耀下,煤层闪耀着漆黑闪亮的光,那是质量极其上乘的无烟煤,这种煤,是由于地球表面,在亿万年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时,把大批森林埋向地下,在高压下形成的,每一块煤,都可以告诉人这种变动是如何日月无光,生命成群毁灭,多么可怕!
    在那种异样光芒的照耀下,白素的脸色,看来格外苍白,卫斯理看了她一会,移开视线,又落在一大片很是平滑的煤层上,他陡然震动了一下。
    白素这时道:“别胡思乱想,下面不知道有甚么危机,需要我们全力应付……”
    白素提醒卫斯理集中精神,可是已经慢了半步。卫斯理的视线,一接触到了那平滑的煤层,他就想起在李宣宣的卧室之中,那个漆黑的,表面光滑无比的六面方形物体来,他在一震之后,失声道:“我明白了,在李宣宣房中的那东西,是……一块煤块……”
    那当然不是一块真正的煤块,真的一块那么大的煤块,重量至少超过一千斤,那是用脱胎漆器制造出来的一件工艺品,制成一块大煤块的模样。
    白素并没有反应,她不想在这种环境之下去推波助澜,增强卫斯理的幻想。
    卫斯理吸了一口气:“你和她相熟,她有没有向你说起过那东西是煤块?”
    白素回答得简单:“没有!”
    卫斯理还在追问:“她有说那是甚么?”
    白素沉声道:“她说过,那是一件工艺品,她喜欢它的造型,线条分明,外形简单,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甚么东西!”
    卫斯理听得白素这样说,不禁叫了起来:“一看就知道那是甚么东西?”
    他叫得大声,在矿井口,引起了一阵“嗡嗡”的回声,白素伸指在他的口唇边轻按了一下:“你别往复杂的方面去想,那就是一个方形体,再简单不过,一看就明白。如果你向复杂的方向去想,自然难以明白!”
    卫斯理听了之后,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岂止是那个方形体,世上的任何物,任何事,几乎都可以作如是观。卫斯理笑了一下:“你能这样想,我能接受你的想法,但只怕祖天开不会这样想——王大同死了,祖天开的行为可能脱缰,嗯……陈长青也不会肯,他用X光透视没有结果,一定会有进一步的行动,这漆器要遭殃……”
    白素笑而不语,因为她也早已想到了这一点。
    王大同死了,李宣宣下落不明,许愿宝镜不知所踪,种种谜团,无法解开,那件漆器,成了李宣宣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祖天开悲愤之余,满是恨意,陈长青的好奇心发作,如万蚁攒心,这两个人,如何肯放过那件看来如此神秘的漆器。
    卫斯理可以说料事如神,祖天开和陈长青,果然不肯放过那件外形,来历都很是神秘的六面方形漆器。
    叙述故事的法门之一,是任何故事,都不能平铺直叙,一条线说下去,必须多方面铺排,要有起伏,有跌宕。一到了会出现闷场的时候,就要另辟蹊径。
    像卫斯理和白素,在升降笼之中,要下降到二百七十二公尺的深处,过程单调沉闷,总不能老是说卫斯理在那时胡思乱想些甚么,所以,倒不如看看祖天开和陈长青,准备如何对付那神秘漆器的好!
    而叙述故事的法门之二是,转过去说故事的另一些发展,这些发展,必须大是有趣,能吸引人,不然,看故事的,就不再看下去了!
    祖天开先离去,陈长青赖在卫斯理住所不肯走。陈长青的想法是,整件事神秘莫测,在探索的过程之中,卫斯理必然视他为当然助手——他的这种想法不错,当卫斯理和白素,在矿洞之中,想到要通知甚么人的时候,就都想到了陈长青,和他联络,卫斯理曾打电话回自己住所——希望陈长青接听,但陈长青这时已离去了。
    陈长青在卫斯理夫妇上楼时,看来像是若无其事地在喝酒,但是实际上,却正在全神贯注,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留意卫斯理的行动。
    他和卫斯理熟,知道卫斯理的行事方式。
    关于这一点,小郭的能力,尤在陈长青之上,因为小郭认识卫斯理更久——小郭认识卫斯理,甚至还在白素之前,自然更熟知卫斯理的行事方式。
    任何人,都必然有一套习惯成自然的行事方式,自己可能不觉察,但如果他人有心去了解,就很容易琢磨出来,掌握了一个人的行事手法,要对付这个人,自然容易得多了——千万别以为这一番话是题外话,那和这个故事,很有些关系的。
    陈长青呷着酒,其实酒是甚么味道,他根本不知道,因为他在留意卫斯理的行动,他从脚步声,听到卫、白两人进了书房。
    刚才,白素逐客的理由,是她“要休息了”,所以陈长青预期两人在书房中不会逗留太久,至少,白素应该很快离开,到卧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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