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碧烟横(9)
时间:2013-07-08 作者:金墉 点击:次
枯荣大师反过手来,双手拇指同时捺出,嗤嗤两声急响,分袭鸠摩智右胸左肩。他竟不挡敌人来侵,另遣两路奇兵急袭反攻。他料得鸠摩智的火焰刀内力上蓄势缓进,真要伤到自己,尚有片刻,倘若后发先至,当可打他个措手不及。 鸠摩智思虑周详,早有一路掌力伏在胸前,但他料到的只是一着攻势凌厉的少商剑,却没料到枯荣大师双剑齐出,分袭两处。鸠摩智手掌扬处,挡住了刺向自己右胸而来的一剑,跟着右足一点,向后急射而出,但他退得再快,总不及剑气来如电闪,一声轻响过去,肩头僧衣已破,迸出鲜血。枯荣双指回转,剑气缩了回来,六根藏香齐腰折断。本因、保定帝等也各收指停剑。各人久战无功,早在暗暗担忧,这时方才放心。 鸠摩智跨步走进室内,微笑道:“枯荣大师的禅功非同小可,小僧甚是佩服。那六脉神剑嘛,果然只是徒具虚名而已。” 本因方丈道:“如何徒具虚名,倒要领教。”鸠摩智道:“当年慕容先生所钦仰的,是六脉神剑的剑法,并不是六脉神剑的剑阵。天龙寺的这座剑阵固然威力甚大,但充其量,也只和少林寺的罗汉剑阵、昆仑派的混沌剑阵相伯仲而已,似乎算不得是天下无双的剑法。”他说这是“剑阵”而非“剑法”,是指摘对方六人一齐动手,排下阵势,并不是一个人使动六脉神剑,便如他使火焰刀一般。 本因方丈觉得他所说确然有理,无话可驳。本参却冷笑道:“剑法也罢,剑阵也罢,适才比刀论剑,是明王赢了,还是我们天龙寺赢了?” 鸠摩智不答,闭目默念,过得一盏茶时分,睁开眼来,说道:“第一仗贵寺稍占上风,第二仗小僧似乎已有胜算。”本因一惊,问道:“明王还要比拚第二仗?”鸠摩智道:“大丈夫言而有信。小僧既已答允了慕容先生,岂能畏难而退?”本因道:“然则明王如何已有胜算?” 鸠摩智微微一笑,道:“众位武学渊深,难道猜想不透? 请接招罢!”议着双掌缓缓推出。枯荣、本因、保定帝等六人同时感到各有两股内劲分从不同方向袭来。本因等均觉其势不能以六脉神剑的剑法挡架,都是双掌齐出,与这两股掌力一挡,只有枯荣大师仍是双手拇指一捺,以少阳剑法接了敌人的内劲。 鸠摩智推出了这股掌力后便即收招,说道:“得罪!” 本因和本观等相互望了一眼,均已会意:“他一掌之上可同时生出数股力道,枯荣师叔的少商双剑若再分进合击,他也尽能抵御得住。咱们却必须舍剑用掌,这六脉神剑显是不及他的火焰刀了。” 便在此时,只见枯荣大师身前烟雾升起,一条条黑烟分为四路,向鸠摩智攻了过去。鸠摩智对这位面壁而坐、始终不转过头来的老和尚心下本甚忌惮,突见黑烟来袭,一时猜不透他用意,仍是使出“火焰刀”法,分从四路挡架。他当下并不还击,一面防备本因等群起而攻,一面静以观变,看枯荣大师还有甚么厉害的后着。 只见黑烟越来越浓,攻势极为凌厉。鸠摩智暗暗奇怪: “如此全力出击,所谓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又如何能够持久?枯荣大师当世高僧,怎么竟会以这般急躁刚猛的手段应敌?”料想他决计不会这般没有见识,必是另有诡计,当下紧守门户,一颗心灵活泼泼地,以便随机应变。过不到片刻,四道黑烟突然一分二、二分四、四道黑烟分为一十六道,四面八方向鸠摩智推来。鸠摩智心想道:“强弩之末,何足道哉?” 展开火焰刀法,一一封住。双方力道一触,十六道黑烟突然四散,室中刹时间烟雾瀰漫。鸠摩智毫不畏惧,鼓荡真力,护住了全身。 但见烟雾渐淡渐薄,蒙蒙烟气之中,只见本因等五僧跪在地下,神情庄严,而本观与本参的眼色中更是大显悲愤。鸠摩智一怔之下,登时省悟,暗叫:“不好!枯荣这老僧知道不敌,竟然将六脉神剑的图谱烧了。” 他所料不错,枯荣大师以一阳指的内力逼得六张图谱焚烧起来,生怕鸠摩智阻止抢夺,于是推动烟气向他进击,使他着力抵御,待得烟气散尽,图谱已烧得干干净净。本因等均是精研一阳指的高手,一见黑烟,便知缘由,心想师叔宁为玉碎,不肯瓦全,甘心将这镇寺之宝毁去,决不让之落入敌手。好在六人心中分别记得一路剑法,待强敌退去,再行默写出来便是,只不过祖传的图谱却终于就此毁了。 这么一来,天龙寺和大轮明王已结下了深仇,再也不易善罢。 鸠摩智又惊又怒,他素以智计自负,今日却接连两次败在枯荣大师的手下,六脉神剑经既已毁去,则此行徒然结下个强仇,却是毫无收获。他站起身来,合十说道:“枯荣大师何必刚性乃尔?宁折不曲,颇见高致。贵寺宝经因小僧而毁,心下大是过意不去,好在此经非一人之力所能练得,毁与不毁,原无多大分别。这就告辞。” 他微一转身,不待枯荣和本因对答,突然间伸手扣住了保定帝右手腕脉,说道:“敝国国主久仰保定帝风范,渴欲一见,便请陛下屈驾,赴吐蕃国一叙。” 这一下变出不意,人人都是大吃一惊。这番僧忽施突袭,以保定帝武功之强,竟也着了道儿,被他扣住了手腕上“列缺”与“偏历”两穴。保定帝急运内力冲撞穴道,于霎息间连冲了七次,始终无法挣脱。本因等都觉鸠摩智这一手太过卑鄙,大失绝顶高手的身分,但空自愤怒,却无相救之策,因保定帝要穴被制,随时随刻可被他取了性命。 枯荣大师哈哈一笑,说道:“他从前是保定帝,现下已避位为僧,法名本尘。本尘,吐蕃国国主既要见你,你去去也好。”保定帝无可奈何,只得应道:“是!”他知枯荣大师的用意,鸠摩智当自己是一国之主,擒住了自己是奇货可居,但若信得自己已避位为僧,不过是擒拿了一个天龙寺的和尚,那就无足轻重,说不定便会放手。 自鸠摩智踏进牟尼堂后,保定帝始终不发一言,未露任何异状,可是要使得动这六脉神剑,虽不过是六剑中的一剑,也须是第一流的武学高手,内力修为异常深湛之士。武林之中那几位是第一流好手,各人相互均知。鸠摩智此番乃有备而来,于大理段氏及天龙寺僧俗名家的形貌年纪,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各人的脾气习性、武功造诣,也已琢磨了十之八九。他知天龙寺中除枯荣大师外,尚有四位高手,现下忽然多了一个“本尘”出来,这人的名字从未听过,而内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其余“本”字辈四僧,但看他雍容威严,神色间全是富贵尊荣之气,便猜到他是保定帝了。待听枯荣大师说他已“避位为僧”,鸠摩智心中一动:“久闻大理段氏历代帝皇,往往避位为僧,保定帝到天龙寺出家,原也不足为奇。但皇帝避位为僧,全国必有盛大仪典,饭僧礼佛,修塔造庙,定当轰动一时,决不致如此默默无闻。我吐蕃国得知讯息后,也当遣使来大理贺新君登位。此事其中有诈。”便道:“保定帝出家也好,没出家也好,都请到吐蕃一游,朝见敝国国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