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探险(5)
时间:2012-12-09 作者:倪匡 点击:次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基于这个原因,我们都相当积极地在进行这件事,然而所得的资料之少,真足以令得人万念俱灰。 我和白素把已得的资料整理了一下,发现一个极为奇怪的现象。 那怪现象是,不论白素兄妹的母亲是谁,一直到白素出生的那年正月,也就是白老大救了那个团长的时候,白老大的爱情生活,或夫妻生活,还是十分快乐和融洽的,因为在团长的转述中,曾有白老大和两岁不到的白奇伟的对话,说“妈妈会惦记我们”,证明那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 可是何以到了白素出世,白老大离开苗疆,遇上了鸦片贩子殷大德的时候,就仿佛全世界的愁苦,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了呢? 可知一切变故,全是在那半年之中发生的。 在那半年之中,又有甚么特别的事发生呢? 最特别的,自然是那“摔下来的飞机”,和有可能被白老大救起来的两个人。 可是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出那是甚么飞机,获救的是甚么人。 单是这个现象,已经十分难解,因为几乎是有准确的日子的。年份、月份都可以肯定。团长离开成都,带着那箱金洋,进入苗疆,大约是十五到二十天,还在正月份。有那么可靠的日子,应该可以查到飞行记录的。 为甚么竟然一点资料都没有呢? 有一次,和几个退休了的空军将官谈话,我和白素,提出了这个疑问,那几位空军将官,都是驾驶员出身,身经百战,其中还有一位,是抗日战争时,陈纳德将军飞虎队中著名的战斗英雄。 他们在听了我的叙述之后,也觉得奇怪,议论纷纷。可是他们的意见,十分可取,他们的意见是:“那极可能是一次小型机的军事任务飞行。” 我道:“即使是极秘密的军事飞行,也有飞行记录,我曾有机会翻阅当时军中的机密档案,可是却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一位将官咬着烟斗,说出了极其重要的一句话:“当时两军对垒,已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候,你所能翻查的档案,只是一方面的,有没有接触过对方军队的纪录?” 一听到这句话,我和白素都不由自主发出“啊”的一声,刹那之间,想到了许多问题。 确然,那时,正是两军对垒,进行你死我活的决战的时刻,情况错综复杂之至,简单地来说,分成甲军和乙军两部分。多少日子来,我们接触的,全是和甲军有关联的人物。 像陈督军,就属于甲军的阵营,打陈督军翻天印的那两个师的师长以下的高级军官,受了乙军的收买,才有叛变的行动,我们连他们也未曾见过,更不必说正规的乙军人物了。 两军对垒的结果如何,大家都知道,我们自然没有机会接触得胜的一方。 所以,当年那架失事摔在苗疆的飞机,如果就是军机,而且又属于乙军的话,那确然无法找到资料的了。 当天晚上,白素有一个提议:“听说古怪的原振侠医生有一个亲密女友,隶属于最高情报组的,是不是可以托她去查一查?” 我迟疑了一下:“好多年之前的事了,只怕不容易查得出来。” 白素扬—扬眉:“查不出,也没有损失。” 白案提到的原振侠医生的密友,名字是海棠,身分奇特之至,白素后来,在一个怪异的化妆舞会中和她相见——在那个化妆舞会之中,海棠竟化妆成为白素。 海棠确然尽了力,可是她得到的资料是:“当时,军事上的胜利,来得实在太快,一切混乱之极,根本没有任何制度,也没有甚么纪录,只知道争取胜利,只知道战斗,所以查不出甚么来了。” 我们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希望,所以也就没有甚么失望,因为那是意料中的事。 海棠带来的资料,有一点也相当有用:“当时,乙军根本没有空军,没有飞机,就算偶然捕获了一些小型飞机,也不会有人懂得驾驶的。” 海棠的意思是:飞机不会属于乙军。 于是,本来就虚无飘渺的一条线索,又彻底地消失了。 举出这一件事来,只是想说明想要获得一点资料之难。而且,有些时候,见到了当年的人物,讲述了一些事,当时以为和整件事无关,日后资料多了,才知道原来大有关联。 这许多点滴的资料,幸而我们在得到的时候,都十分重视,所以后来才能串连起来,至于获得资料的时间次序如何,反倒不重要了。 所以,我在叙述的时候,以“有一天”、“有一次”作开始——这是这个故事的特色。 有一天,我才准备出门,门打开,就看到有两个人站在我的门口,看来正在踌躇着,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叩门。正好门打开来,他们都一愣,我也一愣。 我首先看到的一个人,又高又瘦,奇怪之极。这个人,瘦得十分可怕,他的骨骼十分大,一只手正半扬着,我估计自中指尖到手腕,至少有三十公分,正如一些通俗小说中所形容的那样,是“薄扇也似的大手”。这样的大手,若是捏成了拳头,自然也是“醋钵也似的拳头”了。 身形魁伟的大汉,我也见过一些,却未曾见过瘦成这样子的,而且他的那种瘦,显然是由于营养不良,而形成的,所以看来更是怪异。 我抬头再打量这个大汉,只见他满面风霜,头顶中秃,只余了一圈白发,显然年事已老,但是难得的是他的身板笔挺,这就更显得他高大,可是,他分明已踏入了生命的暮年,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株仍然挺立的枯树一样。 我不知道他是甚么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必然会有十分多姿多采的过去。我刚想开口问他有甚么事,自他的身后,就闪出了另一个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