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巢鸾凤(10)
时间:2012-12-08 作者:金墉 点击:次
保定帝道:“大师说得是。咱们只有一面凭正道行事,一面处处让人一步。淳弟,你须牢牢记得‘持正忍让’这四个字。”段正淳躬身领训。 黄眉僧道:“两位贤弟,这就别过,我还得去万劫谷走一遭。”众人均感诧异。保定帝道:“师兄去万劫谷尚有何事?可要带甚么人?”黄眉僧呵呵笑道:“我连两个小徒也不带。两位贤弟且猜上一猜,我去万劫谷何事?”保定帝与段正淳见他笑吟吟地,料来并非甚么难事,却也猜想不透。黄眉僧对段誉笑道:“贤侄多半猜得到。” 段誉一怔:“为甚么伯父和爹爹都猜不到,我反而猜得到?”一沉吟间,已知其理,笑道:“大师要去复局。”黄眉僧哈哈大笑,说道:“正是。我怎地会赢得延庆太子这局棋,实在奇怪之极。他自己填死一只眼,那是甚么缘故?”段誉摇头道:“小侄也想不明白。”黄眉僧道:“莫非石屋中或青石上有甚么古怪?老衲非再去瞧瞧不可。”喜弈之人下了一局之后,不论是胜是败,事后必定细加推敲,何处失着失先,何处过强过缓,定要钻研明白,方得安心。黄眉僧这局棋胜得尤其奇怪,若不弄清楚这中间的关键所在,难免烦恼终身。 当下保定帝起驾回宫。黄眉僧吩咐两个徒儿回拈花寺,独自来到万劫谷,将段延庆震裂了的青石棋局重行拼起,一着着的从头推想。 段正淳送了保定帝和黄眉僧出府,回到内室,想去和王妃叙话。不料刀白凤正在为他又多了个私生女儿钟灵而生气,闭门不纳。段正淳在门外哀告良久,刀白凤发话道:“你再不走,我立刻回玉虚观去。” 段正淳无奈,只得到书房闷坐,想起钟灵为云中鹤掳去,不知钟万仇与南海鳄神是否能救得回来,褚万里等出去打探讯息,迄未回报,好生放心不下。从怀中摸出甘宝宝交来的那只黄金钿盒,瞧着她所写那几行蝇头细字,回思十七年前和她欢聚的那段销魂蚀骨的时光,再想像她苦候自己不至而被迫与钟万仇成婚的苦楚,不由得心中大痛:“那时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父亲和后母待她向来不好,腹中怀了我的孩儿,却教她如何做人?” 越想越难过,突然之间,想起了先前刀白凤在席上对华司徒所说的那句话来:“这条地道通入钟夫人的居室,若不堵死,就怕咱们这里有一位仁兄,从此天天晚上要去钻地道。” 当即召来一名亲兵,命他去把华司徒手下两名得力家将悄悄传来,不可泄漏风声。 段誉在书房中,心中翻来覆去的只是想着这些日子中的奇遇:跟木婉清订了夫妇之约,不料她竟是自己妹子,岂知奇上加奇,钟灵竟然也是自己妹子。钟灵被云中鹤掳去,不知是否已然脱险,实是好生牵挂。又想慕容博夫妇钻研“凌波微步”,不知跟洞中的神仙姊姊是否有甚么瓜葛?难道他们是“逍遥派”的弟子?神仙姊姊吩咐我去杀了他们?这对夫妇武功这样高强,要我去杀了他们,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又想这些日子给关在石屋之中,幸好没做下乱伦的事来,当真侥幸之至,“凌波微步”的步法练得倒熟了许多,可是神仙姊姊吩咐的功课却耽误得久了。当下便探手入怀,要去取卷轴出来,手指刚碰到,便觉不妙,急忙取出,口中连珠价的只叫:“啊哟,啊哟!”但见那卷轴早已撕成了一片片碎帛,胡乱卷成一卷,一展开来,哪里还成模样?破帛碎缣,最多也只剩下两三成,卷上的图形文字更烂得不堪。段誉全身如堕冰窖,心中只道:“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过了良久,才依稀想起,给青袍怪客关在石屋之时,他体内燥热难当,将全身衣衫乱撕乱扯,到后来狂走疾奔,仍是不断乱撕衣衫,迷糊之中,那里还分得出是衣衫还是卷轴,自然是一并撕得稀烂,随手乱抛。 对着图中裸女的断手残肢发了一阵呆,又不自禁的大有如释重负之感,“卷轴已烂,神仙姊姊的神功便练不成了,这不是我不肯练,而是没法练。甚么杀尽‘逍遥派’弟子云云,一概不算了。”将破碎帛片投入火炉,打着了火,烧成了灰烬。 心想:“这卷轴中的果*体图形,多看一次,便亵渎了一次神仙姊姊,如此火化,正乃天意。” 眼见天色已晚,于是到母亲房去,想陪她说话,跟她一起吃饭。来到房外,却见房门紧闭。服侍王妃的婢女笑嘻嘻的道:“王妃睡了,公子明天来罢。”段誉心道:“啊,是了,爹爹在房里。”转身出来,想去找木婉清说话,走过一条回廊,却觉还是暂且避嫌的好,此时见面,徒然惹她伤心。百无聊赖之际,信步走到后花园中。 此时天色已然朦胧,在池边亭中坐了一会,眼见一弯新月从东升起,心想这月光也会照到剑湖之畔的无量玉壁上,再过几个时辰,玉壁上现出一柄五彩缤纷的长剑,便会指着神仙姊姊所居的洞府。正想得出神,忽听得围墙外轻轻传来了几下口哨声,停得一停,又响了几下。若在往日,听了毫不在意,但他自经这几日来的一番阅历,心知有异,寻思:“莫非是江湖人物打暗号?” 过不多时,哨声又起,突见牡丹花坛外一个人影快速掠过,奔到围墙边,跃上了墙头。段誉失声叫道:“婉妹!”那人正是木婉清。只见她涌身跃起,跳到了墙外。 段誉又叫了声:“婉妹!”奔到木婉清跃下之处,他可没能耐跃上墙头,花园后门就在旁边,但上了闩,又有铁锁锁着,只得大叫:“婉妹,婉妹!” 只听木婉清在墙外大声道:“你叫我干么?我永远不再见你面。我跟我妈去了。”段誉急道:“你别走,千万别走!”木婉清不答。 过了一会,只听得墙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子声音说道:“婉儿,咱们走罢!唉!没有用的。”木婉清仍是不答。段誉料得那女子必是秦红棉,叫道:“秦阿姨,你们都请进来。” 秦红棉道:“进来干甚么?好让你妈妈杀了我吗?” 段誉语塞,用力捶打园门,叫道:“婉妹,你别走,咱们慢慢想法子。”木婉清道:“有甚么法子好想?老天爷也没法子。”顿了一顿,突然叫道:“啊!有一个法子,你干不干?” 段誉喜道:“好啊,甚么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