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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41)


    对,是三百万倍。
    怎么能和力量比你强三百多倍的敌人相抗呢?
    自有对抗以来,双方的强弱相差,有达到这种程度的吗?那简直不公平之极!
    我开始明白何以他们说逃得性命,已是万万大吉的道理了!
    过了好一会我发觉有人向我递过来一样东西,我接在手中一看,不禁苦笑,原来那是一只扁瓶子,是一小瓶酒!我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皱着眉,那分明是自酿的土酒,烈而且涩。
    递酒给我的人道:“虽然难喝,可是有一个好处,没经过电脑处理!”
    我叹了一声,抹了抹口:“你错了,你最多只能说,在酿酒的过程中,没碰过电脑!”
    那人瞪着我,我解释:“酿酒用的粮食──”
    他疾声抢着说:“是我自己种出来的,没有使用过化学肥料,浇灌的全是雨水,是我利用雨季的时候,积聚起来的。”
    我扬了扬眉:“酿酒用的器具呢?”
    那人道:“所有的木工具,都是我亲自砍木制造的,可是……可是……”
    他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变得低,终于,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我伸手在他的户头上拍拍,又喝了一口他酿制的,实在十分难以入口的土酒:“你总不能自己去挖铁矿,炼了铁来铸造工具的,是不是?而且你看这瓶子,这玻璃瓶十分粗糙,可能是小厂的出品,这种小厂,现在可以还未曾使用电脑系统来管理,但到了人类真正需要逃难的时候,只怕没有不使用电脑的工厂了──所以,真正要完全摆脱电脑,实在不可能!”
    成金润摇头:“不必为这个问题争论,逃不脱逃得脱,还是看逃的人的决心!”
    我叹了一声,各人的性格不同,有人选择逃,有人选择抗争,确然,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逃得脱还是逃不脱,而是逃与不逃!
    我造访成金润,会有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事先绝料不到的。我和各人握手,到我离开石屋的时候,我又说了几句话,我道:“各们都是电脑的专业人员,对电脑了解很深,如今又发现了这样可怕的危机,其实应该积极一些,至少,在大危机来临之前,提醒人们,岂不是比只想几个人逃亡的好?”
    我的话一说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不过,他们都笑得无可奈何,那小伙子道:“提醒人们?人们要是提得醒,早该醒了!”
    那酿酒的喃喃道:“孙中山早就提出过‘唤醒民众’,过了那么多年,我看中国民众昏睡的多,醒的少之又少!”
    我骇然失笑:“你这不是拟于不伦吗?”
    那位仁兄大声道:“一点也不!群众是提不醒,唤不醒,推不醒的!我们都一致承认这一点,所以才不作徒劳无功的努力!”
    我摊了摊手:“人各有志!”
    我掉头向前走去,天色十分昏暗,走出了几步,难免有脚高脚低之感,这时,有一个人追了上来,把点燃了的灯笼交给我。这个人讲话最少,在把灯笼交给我的时候,也没有说话。
    刚好这时,我想到,有一个主要的问题,我竟然忘了问,所以我问他:“电脑有什么方法,可以使人丧失神智,变成木头人!”
    这人有一张十分朴实的脸,他听得我如此问,呆住了不出声,其余的人见我又不走了,所以又围了上来,看来他们也十分享受和我谈话。
    我又把这个重要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各人互望着,那小伙子迟疑地道:“根本没有可能!电脑怎能令人丧失神智,不可能!”
    他在说“不可能”的时候,神情骇然。我道:“是不是这种情形超乎你们的知识范围之外?”
    各人都不出声,我又叹了一声:“看来人类对电脑所知实在太少了!”
    那一直不出声的,在这时冒出了一句话来:“不能直接,可以间接。”
    各人都向他望去,他看来实在不愿意多说话,向成金润作了一个手势。成金润明白他的意思,道:“电脑可以用间接的方法,使人丧失神智。”
    我忙道:“例如──”
    成金润在举例之前,先解释了一下:“我们已经就这种可怕的现象进行过讨论,以下所说的是我们一致的意见,这可以说是一群电脑从业员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同时,也很明白他何以不自称为“电脑专家”,因为事实上,没有一个人是“电脑专家”,电脑玩弄了人类,人类被愚弄了!
    他继续道:“在电梯中发生的情形,要使人丧失神智,电脑可以间接行凶。大厦的供电系统是由电脑控制的,它可以把电压提高,形成一股高压电,通过电梯的钢缆,传送到电梯中去!”
    我呆了一呆,因为我事先未曾想到会有那么惊人的“举例”。
    我自然而然摇着头,成金润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先别打断他的话头,他继续道:“高压电会令人昏眩,会刺激人脑部的活动,使人丧失神智,使人神经错乱,使人行动失常,如果电脑深明其中的奥妙,控制得宜,还可以借高压电的刺激,指挥人去做事,像推开电梯顶的小窗子爬出去,在电梯槽的底部藏匿起来,等等!”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了一停,等我参加意见。我却僵在当地,这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视线寻找那位酿酒的朋友,他一和我的目光接触,就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又把那瓶酒递了给我,我大大地喝了一口,虽然思绪十分乱,可是还是把成金润的话,迅速地想了一遍,也发现虽然他的话骇人之极,谁听了都会感到极度的振撼,可是也都得承认,他那种可怕的说法,在理论上可以成立的──可怕这处,也正是在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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